金克木:一位智者的成长传奇 世界之最木中之王( 六 )


1990年 , 陆灏去北京组稿 , 当时很多作者是扬之水介绍并陪他去的 , 去金克木家也是如此 。在陆灏的印象里 , 与金克木交谈很少有插话的机会 , 即便预先准备了几个问题 , 一见面 , 也会被他海阔天空似的谈锋所压倒 , 不由地让他牵着鼻子走 。“金先生的话题也是散文似的 , 好似当年常山赵子龙 , 匹马单枪 , 独闯曹营 , 在百万大军中来回厮杀 , 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学识涉猎面实在太广 , 几乎‘百川灌河 , 不辨牛马 。’印度文化原是他本行 , 可是哲学、科学、美学、佛学、民俗学、文艺学 , 他都有较深研究 , 不乏见解 。冷不防 , 他又会朝外国文学来一枪 , 旋即调转枪头 , 刺向美术理论 。”
那时金克木已到耄耋之年 , 但一口气还能谈上几小时 , 哪怕是送人从书房到门口这一路 , 仅仅几步却可能半小时还不够 。他总说自己老了 , 眼花、耳背、气喘、甚至不久于人世了 , 但陆灏觉得:“读他的文章 , 听他聊天 , 又何尝见得半点老态?”若说与时代潮流息息相通 , 年轻人也不一定赶得上金克木的“时髦” 。陆灏还记得有一次金克木问他当代西学最时兴的理论是什么?他答大概是解构主义 。金克木当即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了 , 现在应是‘深厚的解说’(thick interpretation) , 一听陆灏表示“闻所未闻” , 金克木又用民俗学研究的实例解释这种最新派的理论 。
“当年无网络 , 他家书也不多 , 不知道那些杂七杂八的新知他是从哪里获取的 。”
2000年4月17日——在老先生逝去前四个月 , 学者李工真见到了金克木 , 两人探讨了为什么明朝以后中国社会发展就落后于西方 , 还说起学者应有的精神状态问题 。据李工真在《我所认识的金克木先生》里的回忆 , 当时他想起爱因斯坦1918年4月在马克斯·普朗克六十岁生日庆祝会上的讲话《探索的动机》 , 便背给老先生听:“……促使人们去做这种工作的精神状态是同信仰宗教的人或谈恋爱的人的精神状态相类似的 , 他们每天的努力并非来自深思熟虑的意向或计划 , 而是直接来自激情……”这一次 , 对用爱因斯坦的话作出的回答 , 老先生很满意 , 还笑了笑说:“是的 , 我这一生 , 最大的乐趣就是‘发现的快乐’ 。”
引申:在现代社会 , 怎么读那些浩如烟海的书
回顾金克木的一生 , 他从193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 , 留下学术专著三十余种 , 主要有《甘地论》《梵语文学史》《印度文化论集》《比较文化论集》等 , 还有诗集《蝙蝠集》《雨雪集》 , 小说《旧巢痕》《难忘的影子》 , 散文随笔集《天竺旧事》《燕口拾泥》《燕啄春泥》《文化的解说》《文化猎疑》《书城独白》《无文探隐》等 。翻译作品有《通俗天文学》《伐致呵利三百咏》《云使》《我的童年》《印度古诗选》《莎维德丽》等 。2011年5月 , 400多万字的八卷本《金克木集》出版 , 收录了当时能找到的所有金克木诗文、学术专著、随笔杂文和译著等作品 。
八卷本《金克木集》
在吴彬看来 , 金克木确实是一个奇人 , 尽管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 , 但有各种奇思妙想 。人文学科里就没有他不涉猎的东西 , 而且他很早就对天文学等自然科学感兴趣 。也是从金克木身上 , 她相信并不是只有来自课堂的学问才是真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