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译出了华语世界最好的《源氏物语》 源氏物语世界之最( 五 )


是主妇,也是教员 。在讲台上,她继承师长们“开放的胸襟、自由的探究”之治学精神,逼迫自己和学生们共同进步 。那时,班上有一位学生,是个大她二十岁的退役军人,每次上课,她都很紧张,生怕有什么问题无法应对,只好更多地跑图书馆,花更长时间备课,渐至从容 。
除了学识,她也努力教给学生做人之道 。比如守时 。她从不迟到,从不无故缺席,有一次,台风兼大雨呼啸而至,犹豫间,她想到,“只要有一个学生出席,我就不能迟到 。”令她感动的是,当她准时进入教室时,班上的学生来了一大半,而那时,台大校风比较自由,老师几乎不点名,学生们只是笃定,林老师一定会来 。
随着儿女出生,生活变得忙碌,主妇与教员常常会起冲突,有时全心全意改卷子,厨房里飘过来的肉味由香到焦,也分辨不出来;有时一边做家务,一边改卷子,也难免会出错 。无法分心照顾孩子们时,“台公公台奶奶”的家就成了孩子们最爱去的地方,台静农家的猫就是他们的玩伴 。
延续了老师们的传统,林文月也经常请学生们来家里吃饭聊天,教学和育儿打断了她的创作之路,长达十年之久 。
硬着头皮译《源氏物语》
1969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林文月接到系主任屈万里的电话,说中文系争取到国科会给予同仁至日本访问研究一年的机会,访问者需具备两个条件:通晓日语,年龄小于四十岁,请她考虑 。那年林文月三十六岁,任中文系副教授,正合条件,可是两个孩子一个小学一年级,一个还在幼稚园,怎么走得开?
放下电话,她摇醒还在睡觉的郭豫伦,郭豫伦说:“快去答应,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可惜,家里有我 。”在先生支持下,林文月只身赴日 。走之前,林海音邀请她为自己办的《纯文学》杂志写稿:“写点儿比较轻松有趣的文章嘛,别总是老气横秋的论文!”
没有孩子、家务、教学之累,专业研修之外,林文月遍访京都古刹名寺、书店、料理店,体悟千年古都的文化遗存、风俗人情,她重拾起散文创作,陆续写成游记,一篇篇寄回台湾,发表后深受欢迎,后结集出版为第一部散文集——《京都一年》 。那时,能出国的台湾人还很少,她的文章一度成为去日本的出行指南 。在台大侧重文化传承、不鼓励创作的风气下,这本书,成为林文月散文创作的不俗起步 。
撰写自序时,她说:“庆幸自己选择了京都这个罗曼蒂克的古城,她四季有那样多的风貌,终年有那样丰盛的节目 。我不会摄影,只能将眼睛所看见的,心中所感受的,收入笔底 。我走出房间去捕捉京都的美好,却发现她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接触越多,越体会到她的可爱,使人深深迷恋!”
令林文月深深迷恋的,还有紫式部 。研究需要,她开始涉猎日本平安时期的文化书籍,闲暇时,便躺在榻榻米上入迷地读紫式部的《源氏物语》 。留日接近尾声时,她特意去参观了位于京都东北郊的石山寺,据说,紫式部曾在这里捕捉灵感 。在那个执笔的紫衣女像前,她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呼吸相应般的奇妙心契”,冥冥中注定了她与紫式部的因缘 。
回台后,林文月开始撰写论文《唐代文化对日本平安文坛的影响》,特意用了较大篇幅介绍白居易的《长恨歌》对《源氏物语》的影响 。1973年4月,《源氏物语桐壶与长恨歌》刊登于《中外文学》,那时,《源氏物语》还没有中文版,为了方便读者阅读,她在论文后面附译了首帖《桐壶》,一并刊出 。
论文和译文发表后,引起读者极大兴趣,纷纷打电话到编辑部,总编辑胡耀恒找林文月商量,说读者希望看到《源氏物语》的全貌 。“老天爷,他不知道后面还有54章,我当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这本书仅仅翻成现代日语就需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