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的根本特质不是外交家,而是战争霸王

从春秋、战国、暴秦直至秦末战争和楚汉战争 , 中国经过其间连续近600年的战乱、毁坏、凋敝及暴政 , 处于构建一个统一、安宁、繁荣和长寿的新帝国的极重大历史关头 。
其时 , 有一项最重大的要素 , 决定初生的华夏汉帝国对匈奴帝国的战略和外交:与匈奴相比 , 汉的战争实力显著羸弱 。从高祖到武帝在位初期的约70年里 , 汉帝国大致实行“外交防御”——主要依靠外交的防御 , 它一言以蔽之就是“朝贡和平”:汉帝国向匈奴帝国朝贡 , 以便不遭到强大凶猛的匈奴帝国的大规模武力入侵和破坏 。无疑 , 在广义的战略形态和精神气质上 , “外交防御”和“朝贡和平”是“孙子”式的 。
但从事后来看 , 这也可以被称作历史性大反攻之前“韬光养晦”式的漫长前奏 , 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武帝发动一次次大规模远程打击 , 以至最终决战决胜 , 击毁作为大帝国的匈奴 , 永久结束它对汉帝国乃至华夏的近乎致命的威胁 。
“防御外交”的开启
整个这番史事有个千年背景 , 那就是近700年里华夏在匈奴面前总的战争力量劣势 , 还有同样长久的世纪性斗争 。匈奴有其在史籍上被含混地称呼或宽泛地界定的祖先和亲族:《史记》所说的山戎、猃狁、荤粥 , 商人所说的鬼方、混夷、獯鬻 , 周人所说的猃狁 , 春秋时的戎、狄 , 战国时的胡等等;也有史学家将鬼戎、义渠、燕京、余无、楼烦、大荔等史籍中所见的异民族统称为匈奴 , 其起源问题至今未能解决 。经过多世纪的联盟、分解、征服融合和发展等等 , 到战国时代后期 , 匈奴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多血缘多语言的游牧部族联盟 。
可以说 , 至少从“华夏盟友”襄助西夷犬戎攻杀周幽王于骊山之下而西周灭亡开始 , 匈奴与华夏族诸侯国或帝国进行了长达七个世纪的、以暴力摩擦和大规模冲突为首要特征的斗争 。七个世纪里 , 这文明冲突和政治争斗从未真正决胜 , 游牧蛮夷大体上占有优越的战略或军事位势 , 农耕中原则有过寥寥数次可称辉煌的战略性反攻 , 其中最重要的是公元前214~215年 , 蒙恬率军30万大规模远征 , 从匈奴收复河套地区 , 以至如《过秦论》所言:“却匈奴七百余里 ,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
然而 , “蒙恬死 , 诸侯畔(叛)秦 , 中国扰乱 , 诸秦所徙戍边者皆复去 , 於是匈奴得宽 。” (《史记·匈奴列传》)不仅如此 , 前不久创立的正式的匈奴国家在雄才大略、凶猛无情的冒顿单于统领下 , 崛起为强大的匈奴帝国 , 并发动急剧的武力扩张 , 特别是“大破灭东胡王” , 同时开始大规模蚕食中国领土 , “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遂侵燕、代 。”(同上)帝国伊始 , 面对拥有骑兵大军几十万 , 且作为汉初诸异姓王叛乱的直接战略伙伴或战略后盾的冒顿匈奴 , 高祖曾不听杰出的边防战略家刘敬规劝 , 于公元前200年贸然亲率大军20余万征伐匈奴 。
【汉武帝的根本特质不是外交家,而是战争霸王】结果 , “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於白登” , 凭天才谋略家陈平的奇计才得以逃脱七日之围 。(《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史记·匈奴列传》)灭顶之灾的巨大风险过后 , 高祖采纳刘敬之策 , 开启了一种“孙子”式的外交防御 , 一种在中国历史性羸弱时期里作为大战略的“绥靖”政策 , 它对华夏民族和汉帝国来说是低成本的 , 但对皇帝私家而言却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