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五为《佞幸》 。所谓佞幸,即以谄媚而得到恩宠的奸佞之人 。《明史·佞幸传》罗列了十几个佞幸之臣,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纪纲 。纪纲能占榜魁,除了他的年代早,还在于他的劣迹无人能够争锋 。
纪纲,有纲绳、法度之意,《吕氏春秋·用民》云:“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目皆起,壹引其纲,万目皆张” 。纪纲正,则法度明,一个王朝如果纪纲乱了,这个王朝离衰亡就不远了 。如此严肃厚重的一个词汇,竟被一个姓纪的小人、混蛋、下三滥用作名字,真是天大的笑话,更是永乐治世的悲哀 。
纪纲,山东临邑人,有些文化,擅长骑射,算是个文武双全之人 。“靖难之役”爆发后,纪纲凭着对时局的把握,认为燕王朱棣必能成大事 。朱棣率军路过临邑县时,纪纲扑通跪在朱棣马前,大赞朱棣起兵是顺天应民,表示愿意为朱棣效犬马之劳 。正当用人之际,朱棣见纪纲机灵能干,将其收入麾下 。
除了能文能武,纪纲还有一项特殊本领,“善钩人意向”,即现在所说的读心术 。在险象环生、前途未卜、忠奸难辨的战争中,朱棣需要纪纲这种特殊人才,于是“大爱幸”,视其为参谋膀臂 。朱棣即位后,纪纲由忠义卫千户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使,同时赋予其两大职责,一是统御亲军,二是掌管诏狱 。
朱棣靠篡位夺天下,得位不正,难堵悠悠众口,为了稳固皇权,只能以暴立威,诛杀反对势力 。纪纲揣摩圣意,于是举起屠刀,大开杀戒,“被残杀者不可胜数” 。同时,纪纲还“广布校尉,日摘臣民阴事 。帝悉下纲治,深文诬诋” 。从纪纲的作为看,他比唐朝的酷吏们还要生猛,“帝以为忠,亲之若肺腑” 。
杀人的同时,纪纲还善于从人犯身上揩油,“帝所怒内侍及武臣,下纲论死,辄将至家,洗沐好饮食之,阳为言,见上必请赦若罪,诱取金帛且尽,忽刑于市” 。这一手厉害不,纪纲抓住人犯求生心理,表面上客客气气,好吃好喝,还答应替人犯求情,等人犯的钱财被榨取干净后,瞬间变脸,你死去吧!大才子解缙,就是被纪纲从监狱中提出来盛情款待灌醉后,埋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 。
除了杀人为乐,纪纲还极其好色 。作为一个正三品的高官,纪纲有权有势,家中养了多房妻妾仍不满足,愣是看上一个女道士,为此还引发一件命案,“欲买一女道士为妾,都督薛禄先得之,遇禄大内,挝其首,脑裂几死”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女道士已经名花有主了,纪纲不甘心,索性把情敌开瓢 。女道士弄不到手,纪纲“乃令文度求索吴中好女”,不知多少苏州美女被他霸占 。
一般的女子也就罢了,纪纲连朱棣的女人也敢动 。徐皇后病故后,朱棣悲伤了几年,后渐渐平复,于是“诏选妃嫔,试可,令暂出待年,(纪)纲私纳其尤者” 。朱棣下诏全国选美,以充实后宫妃嫔之位,各地送来的美女通过层层选拔后,记录姓名、年龄、籍贯,让她们暂时回家,等长大后再入宫侍寝 。纪纲色胆包天,竟敢截留朱棣的女人,从中挑出绝色美女藏于自己家中,私纳为妾 。
纪纲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得王冠服服之,高坐置酒,命优童奏乐奉觞,呼万岁,器物僭乘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僭越之罪!后来,纪纲又吃了熊心豹胆,“多蓄亡命,造刀甲弓弩万计”,密谋造反 。秦朝时,权宦赵高指鹿为马,纪纲也效仿之,“端午,帝射柳,纲属镇抚庞瑛曰:我故射不中,若折柳鼓噪,以觇众意 。瑛如其言,无敢纠者 。纲喜曰:是无能难我矣 。遂谋不轨” 。
永乐十四年(1416年)七月,纪纲的末日到了,“内侍仇纲者发其罪,命给事、御史廷劾,下都察院按治,具有状 。即日磔纲于市,家属无少长皆戍边” 。曾经不可一世、为所欲为的纪纲,最终血肉横飞,只留下一副骨架 。动朱棣的女人,还要动朱棣的龙冠,朱棣不是秦二世胡亥,收拾纪纲小菜一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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