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回诗曰:
男儿处世有端方,身未显时名已扬 。
不求四海同感德,但教天道得昭彰!
话说蓝衣仙子被那怪一吓,惊得一声娇呼,竟而跌下界来,高欢大急之下连忙坠下云头去寻 。岂料偏在这紧要关头,猛又听数声咚咚急响,立时一惊而醒,原来却是一梦 。
高欢见有人拍门甚急,立即将锦帕收好,起身开门 。门甫一打开,却见高岳母子持着灯笼满头大汗,一脸惶急 。未待高欢开言,高岳急忙提了桶水冲入屋内左右环顾,像在寻找着什么,待见一切如常,又不禁挠头抓腮,满脸诧异 。
高岳老母更是惊疑不定,直盯着高欢瞅了半晌,才喃喃道:“奇哉怪哉!却才老身入厕,见此间红光四射,还疑夜半火起,极是耽心贤侄安危,忙唤岳儿提水来救 。今见贤侄无恙,实乃万幸!只不明方才红光从何而来,贤侄可知?”此时高岳也在一旁大点其头,极口称是 。
高欢听到红光四射数语,暗忖定系那锦帕缘故,只是当下却并不愿说破 。于是惟淡淡一笑,指着那兀自闪着星星微光的油灯道:“阿婶、洪略过虑了,想是贺六浑晚间吃得醉了,一时不觉入梦,竟忘却吹灭这盏油灯罢 。”
高岳闻听此言,直将一颗大头摇晃不止,连连道:“油灯微末之光,断不致如此,况且这是小弟进屋方才点着的呢,绝计不是 。”高欢未置可否,止说夜已深沉,阿婶、洪略早些歇息为是 。高岳老母闻言又盯了高欢半晌,蓦地眉头一舒好似若有所悟,旋即点了点头这才拉过高岳出门而去 。
高欢不禁心中偷乐,当下忙闩了门,重卧榻上 。只是却不好再将锦帕就着灯火观看,于是便吹灭油灯,和衣而眠 。继而寻思梦中情形,那蓝衣仙子品貌非凡,岂非正是绮夜 。一念至此,顿觉胸怀大慰,少不得又掏出锦帕覆至面上,循着缕缕幽香兴冲冲觅那旖旎芳梦去了 。
次日晨起,高岳老母不知哪来的劲头,非但早已备好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席间更不迭劝食,殷勤异常 。高欢揣度多半系昨夜缘故,便即一笑而过坦然相受 。餐毕自要临别,高岳母子却仍欲挽留,连那小小少年高归彦也是依依不舍 。高欢暗叹一声,不由分说留下半袋阿堵物,道一声珍重,便单人独骑重奔返程 。
又行得两日,不觉已至平城近郊,步入一条山林小道 。高欢看看天色渐晚,正欲快马加鞭早些寻一打尖借宿之处,不料此时偏听得左侧林间突起喧哗,甚且还伴有打斗声响 。莫非是行路人遇上山野强贼不成,那可真真危乎险哉 。
想到此,高欢连忙策马奔了进去 。可待入内一瞧,却哪里是什么强贼 。只见得一群男男女女或坐或卧,散布在树丛间,个个破衣烂衫犹带血迹,面黄肌瘦几近枯槁,尤令人触目惊心者,是众人那沮丧无助的眼神中甚且透着显而易见的绝望……唯远处有七、八人扭作一团,似在争抢着甚么 。
高欢大感不忍,遂连忙上前喝止 。那扭打的几人蓦见来者威风凛凛,身着官家服饰,略作犹豫还是停了下来 。高欢立又抱拳朗声道:“诸位父老请了,在下怀朔贺六浑,不知诸位因何致此,又为何事所忧?”众人闻听他寥寥数语,雄壮之中不无关切,顿时齐齐看了过来 。此一照面间,忽听有人语带兴奋地呼道:“高队主,是我等平日时常念叨的高队主来了,尔等还不快快上前拜见!”
众人闻听此言,竟似饮了太上老君的还魂丹,立时一抖精神,翻身而起,迅速聚拢了来 。高欢略感诧异,又听那唤己作高队主的汉子忙不迭自报家门,原来却是平城执役时柔玄镇佣丁,曾私下来过高欢营队,因权宜计不得已才又离去 。但经那平城之旅,对高欢其人可谓一见难忘、敬服有加,返归乡里后更是不忘时常大为宣扬 。是以今番境况相见,自是格外欣喜,也格外恭敬 。况众人中不少早已风闻高欢德才,夙怀无限景仰 。于是至此皆陆续下拜,口颂:“小人等见过高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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