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化玉(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山水画”和“画山水”乍一看很像,但又大相径庭 。“山水画”是中国画的一个独立门类;而“画山水”是对山水的客观临摹 。看似简单易懂,但有学者一度混淆了这两个概念,从而引发了“山水画始于何时”的长时间争论 。
有画家说山水画起源于魏晋;有史家说画山川在汉代就有了,他们还列举了《汉书》、《汉书》和历代名画的记载中对山川意象的描述 。有考古学家列举了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的山意象,以及汉代手工艺品中描绘的山水,并进一步认为,说中国山水画起源于魏晋是不恰当的,时间至少应推至汉代 。
关于“山水画始于何时”的争论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开始了,持续了几十年 。至今仍有争议 。其实两种说法都是对的 。山水画作为国画的一种,确实形成于魏晋时期;山水画早在汉代甚至先秦就有了 。
“画山水”和“山水画”真的不是一个概念 。山水画、花鸟画、人物画并列为中国画的三大门类 。虽然山水情结和山水文化由来已久,但山水诗画作为一种文学形式,却是魏晋的产物 。魏晋时期,朝代更迭频繁,国家兴亡无常,社会动荡不安,士人消极遁世,玄学盛行,谈道空,哲学思想活跃,促进了文学理论的发展 。在文学上,出现了中国第一部论著《文心雕龙》,出现了山水诗鼻祖谢灵运 。中国第一部专著——宗炳《画山水序》出现在《画》中 。画山水由临摹自然变为超越自然,于是山水审美进入人们的视野,山水画的萌芽出现了 。虽然世界上没有关于园林的著作,但有一个以山水诗画为创作环境的“文人山水园” 。可以说,中国的山水画起源于魏晋 。魏晋以来,“画山水”由自发的临摹变为“自觉的创造”,形成了“山水画” 。如果说“画山水”,我们想画一个形象,追求一个形象,画“真山真水”;然后“山水画”求画“意”,追求“神似”,画“感山意水” 。“山水画”风格多样,各有千秋,或苍凉,或浑浑苍凉,或清新淡雅,或空空灵 。为了表现不同的意境,点、线、墨都染得不一样 。有水墨山水、青绿山水、金黄山水、无骨山水、浅绛山水等不同艺术风格的山水流派 。
有评论家说,秦汉以前画真山真水,是中国“山水画”的童年阶段 。自从“山水画”建立以来,中国的“山水画”真正走向成熟 。其实这种说法也是不恰当的 。就艺术而言,秦汉以前的“真山真水”,未必不如魏晋以后的“感山意水” 。我们看看西方绘画史就更容易理解这一点 。西方油画或水彩画虽然没有“山水画”,但西方有山水画和静物画,其中有山水 。他们对世界景物(包括山水)的描绘注重现实,所以“写实”成为区别西方绘画和中国写意画的显著特征 。为了真实反映和准确观察,他们采用科学固定的“焦点透视”法,这是区别于中国“散点透视”法的又一特点 。为了表现真实,他们注重光影和色彩的浓淡,这是区别于中国线条诗意表达的又一特点 。可见,用画笔描绘现实世界,也是一门自成体系的艺术 。
为什么我国山水画的发展在秦汉以前没有沿着“画山水”的道路发展,而是成为了后来的山水画?这需要从中国的山水文化、山水情结、山水精神入手 。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一个民族文化的形成与地理环境有关 。西方文化学者有“地理环境决定论”,这是绝对的,但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国地形复杂多样,名山大川分布广泛,景观壮丽或秀美 。“山川之美,自古有之 。”大端有泰山、华山等吴越文化,洞庭湖、太湖等湖海文化,长江、黄河等河流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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