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自不量力:无一兵一卒却想废慈禧杀荣禄

光绪身边的变法集团在政治上的幼稚,集中体现在康有为身上 。而康有为的不成熟,则体现在他的“狂”之一字上 。极端固执是康有为最显着的性格特征,这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则是致命的缺陷 。这导致康有为目光狭隘、行事偏激,也注定了他不能从善如流,把握时机,领导维新变法绕过重重暗礁走向胜利 。他既敢于挺身而出又难以驾驭大局、既自命孤高又幼稚天真 。在风起云涌的大变革中,他做事过于理想,不善权变通融,不是勉为其难,就是自不量力 。
对于光绪这样百年不遇的“圣君”,康有为顶礼膜拜,万般信赖 。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他焉能不放手一搏?他再不屑于像洋务那样搞点滴改良,更不屑于投靠地方督抚以幕僚终老 。蛟龙出海,猛虎下山,他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大气魄,难怪乎见过他的人说他“慑力胜人” 。
然而,他不是法国的拿破仑,手中无一兵一卒,却幻想走极端路线“诛禄围园”,发动宫廷政变,废除太后,捕杀大臣,效仿二十四史中“扶皇帝登午门”,“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一套程式 。殊不知这在精明干练、深谙宫廷阴谋的慈禧眼中,他无异于是一个舞台戏文看得太多的土乡绅;他不是德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却在初得光绪的一点赏识之后便踌躇满志,不广结盟友,却打草惊蛇,四面树敌,杀气腾腾地直接向反对变法的军机大臣荣禄公开挑畔:“杀二三品以上阻挠新法大臣一二人,则新法行矣 。”试想荣禄何许人也?他是慈禧最依重的心腹重臣,官场老手,手握雄兵,且能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般威胁,矛盾焉有不激化之理?北宋王安石以其尊崇无比的宰相地位,和无懈可击的道德声望,敢于石破天惊地喊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最终仍然归于惨败,遑论康有为一个工程部科长(工部主事)?康有为摆出你死我活的架势,也许是为了震慑顽固派的嚣张气焰 。但这种情绪化的言论固然非常痛快,却缺乏改革家应有的冷静和理性,无可避免地引出政坛动荡的负面影响 。
先秦时韩非子早有预言:“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不行矣 。”堂弟康广仁对康有为的缺陷看得十分清楚:
伯兄(康有为)规模太广,志气太锐,包揽太多,同志太孤,举行太大,当此排者、忌者、挤者、谤者,盈渠塞巷 。而上又无权,安能有成?弟私窃深忧之!
梁启超则直接评价其尊师:“吾以为谓之政治家,不如谓之教育家 。谓之实行者,不如谓之理想者 。”而同为变法领袖的梁启超虽然才华横溢,胆力和韧力还不如其师 。戊戌维新的领导人物大都是一批知识界精英,作为学者和思想家、宣传家,他们才华横溢,几乎每人都有极深的学术造诣,有的人还是学界泰斗 。不幸的是,他们中没有产生一位真正的政治家、军事家、实干家 。
这就是中国传统文人的悲剧宿命 。他们虽有献身精神,但疏于政务,黯于世事,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缺乏足够的认识和必要准备 。在一个古老腐朽的国度里,仅仅是搬搬椅子挪个座位,都要流血死人,而要靠文人的一纸改革理想,想实现什么大同世界,实在是痴人说梦 。但这就是一伙天真和真诚得同时让人不忍批评的人 。他们手里只有一支笔,但老是觉得可以“一支笔横扫千军” 。他们只有一颗心,却老是拍着胸膛,说“胸中自有雄兵百万” 。“炕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这样血与火的历史一次次重演,从来也没把他们教育得聪明一些 。“杀几个一品大员”等于“变法”--真的,康有为怎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在森森紫禁城中第一次亮相呢?他根本没有刀,却在刀枪丛林中操“刀”上场 。而且这么快就把自己心里的“刀”亮给了敌手,他究竟所恃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