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张益唐:数学的浪漫 数学的历史之最( 二 )


只是数论确实也有一个问题——它是比较难的 , 不太容易出文章 , 或者说出一篇好的文章比较难 。如果真要做数论的话 , 我希望还是要有决心、有恒心去坚持下来 。
采访人员:您比较欣赏哪些前辈数学家 , 为什么?
张益唐:在我的专业里 , 我最欣赏几个数学家 。一个是苏联数学家维诺格拉多夫 , 一个是挪威数学家塞尔伯格 , 还有华罗庚、陈景润 。他们都研究数论 , 跟我专业接近 , 所以我还比较有资格去评论他们 。
他们都是创新型的数学家 , 很多别人觉得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的成果 , 都被他们做出来了 。维诺格拉多夫主要是突破了英国学派做的那些东西 , 当时他已经40多岁 , 才出好结果;塞尔伯格给出了素数定理的初等证明;陈景润在数论里的创造性确实是不得了的 。我最近要给武汉大学做一次学术报告 , 题目我都想好了 , 就叫“回顾1 2” , 回顾陈景润的工作、他的基本想法 , 以及他能给现在的人什么样的启示 。
采访人员:您认为数学研究应该如何突破?
张益唐:数学里头没那么多突破 。说实话 , 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做出突破 。当然 , 做了以后会遇到很多挫折 , 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也是问题 。
我接触过一个跟我同行的英国数学家小伙子 , 30多岁得了菲尔茨奖 , 叫梅纳德(James Maynard , 牛津大学教授) 。他内心非常单纯 , 就是做数学 , 别的没想那么多 。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 , 华罗庚教授和闵嗣鹤教授发起了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 , 当时培养出了王元、潘承洞、陈景润这几个人 , 都做出了世界一流水平 。他们当年的条件肯定不能跟现在比 , 但他们一心想着我就是要做学问 , 我就是要去研究这个问题 , 我能做成什么样没关系 , 但是我会坚持做 。这种精神我认为现在还是需要的 。
采访人员:说到这里 , 北大的韦东奕前些日子很火 , 大家说他是“扫地僧” , 您也曾被这样称呼过 。
张益唐:我知道“扫地僧” , 《天龙八部》里的 , 在少林寺打扫藏经阁 , 想去学最高秘籍的人被“扫地僧”点破了 。“扫地僧”的精神 , 我觉得是需要的 。
韦东奕我没见过 , 但我听说过很多 , 我印象里这个小孩的数学天分应该是非常高的 。我希望他能一直坚持下去 , 也希望外界舆论不要过多地给他干扰 , 我相信他是能够把持得住的 。
采访人员:您能给热爱基础科学研究的年轻人一些建议吗?
张益唐: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东西 , 不要轻易放弃 , 要有耐力 , 要长时间专心致志地去做 , 坚持下去 , 应该总会有成果 。别人都说我激励了很多人 , 我自己也不太懂 , 但如果我真的能够激励别人 , 不管多少 , 我都觉得很荣幸 。
数学是和谐、顺当、精妙、优美的
数学家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 我举双手赞成
采访人员:您在上海度过了少年时代 , 对那段日子还有什么印象吗?
张益唐:我很怀念那段日子 。我出生在东昌路一带 , 是在东宁路上的小学 。前几年回上海 , 我还特意去东昌路转了一下 , 那里跟我记忆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 记忆中的商店现在都没了 。我们在浦城路和浦东大道那边走了走 , 都是高楼 , 繁华得不得了 , 但在那里走 , 心里还是有种亲切感 。我还是很怀念上海的 , “吾还是上海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