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亡于所谓正人君子之手:东林党误国

大明朝之亡,除了惯常说的政治、军事、经济等原因之外,还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亡于一个字,便是那个正人君子的“正”字 。
自明成祖作序颁布理学之《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理大全》起,大明朝开始“家孔孟而户程朱”,“八股行而古学弃,《大全》出而经学亡” 。到明中叶和明季,一群腐儒更是走火入魔,不断地推波助澜,几乎完全屏弃了中国自秦汉以来“内圣外王”的治国平天下之道,体用不分,纯以道德文章为唯一衡量标准,只重节操不重才干,造就了一大批只会与“异己”分子划清界限、天天猛搞批评与自我批评,余则一窍不通的道德宪兵,以至大明江山之状况江河日下 。
崇祯帝缢死煤山,未始不是因了这个“正”字 。
在明清之季的党争中,东林党人就一直孜孜于这个“正”字,并以为这是天下之本 。
话是没错 。
可惜的是,这“正”也得看怎么个“正”法,譬如素有清名的东林一脉,就未必个个身上干净有骨气;而阉党中人、贪官污吏,却又未必一定无气节 。这个“正”字如何用法,如何解法,实在很是耐人寻味 。
好比东林魁首钱谦益、黄宗羲,还有历来臭名昭著的弘光朝“奸臣”马士英、阮大铖,乃至著名的南明死节忠臣史可法等人的事迹,就都有着极强烈的代表性 。而其中牵涉到的其他一些所谓“正人君子”楷模,如大儒刘宗周、黄道周等,他们虽然也很“正”,但他们那种“正”法和表现,却颇令人齿冷,甚至于叫人心寒不已 。有关刘宗周和黄道周,顾诚先生在《南明史》中有一节专门论述,兹摘录于下:
刘宗周,字起东,学者称为念台先生,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 。在明末天启、崇祯年间被视为学问渊博、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 。他和福建铜山的黄道周(号石斋)备受东林—复社人士的景仰 。由于他的弟子黄宗羲等人对他推崇备至,流风所及,人们往往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刘、黄诸君子掌握朝政,明帝国就有中兴之望 。其实,刘宗周和黄道周都不是栋梁之材 。他们“守正”而不能达变;敢于犯颜直谏而阔于事理;律己虽严而于世无补 。就迂腐和褊狭而言,宗周更甚于道周 。他毕生追求的是一种自我完美 。由于这种“完美”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往往显得矫情做作 。刘宗周生活的年代正值多事之秋,为了表现自己进退有“廉耻”,他连“君有命,不俟驾”的儒家信条也丢在脑后,从被任命为四品官太仆寺少卿起“必三四辞而后受事” 。考虑到当时的交通条件,使者穿梭于道,因循经年他才雍容有度地进京任职 。这正如俗语所说“急惊风遇着慢郎中”,想依靠这种人挽救危局无异是缘木求鱼 。弘光政权建立以后,他的行为也极其诡异 。被起用为左都御史时他既不用旧官衔,也不用新官衔,而自称“草莽孤臣” 。上疏说,淮抚路振飞把家眷送出城外是倡逃,“可斩也”;高杰、刘泽清率军南逃“可斩也” 。在明末江淮诸臣中,路振飞敢于同南下的大顺军抗衡,对明朝而言可谓忠心耿耿 。刘宗周却以总宪的名义上疏建议处斩;高杰、刘泽清手握重兵,又以定策拥立之“功”新邀封爵,根本没有可杀之势 。夏完淳说:“宗周谓泽清等可斩也 。泽清固可斩也;处南都之势,发此危言,不足以壮国威,且速其祸 。于是,四镇合疏纠宗周去;(姜)曰广继之……朝堂与外镇不和,朝堂与朝堂不和,外镇与外镇不和,朋党势成,门户大起,虏寇之事,置之蔑闻 。”据归庄说:刘宗周“后亦自悔其失言”,“自悔其劾公(指路振飞)之误” 。刘宗周的慷慨陈词,主观上是显示自己的凛凛正气,客观上却加剧了弘光朝廷内部的矛盾 。当刘泽清等勋臣以他自称“草莽孤臣”和建议弘光帝进驻中都凤阳是犯上作乱的大阴谋(凤阳没有城墙,有高墙五所,囚禁宗室罪犯),他又极力辩驳,声称自己“不受杀” 。特别奇怪的是,黄道周被召为礼部侍郎,他写信加以阻止,说什么“际此乱朝,义不当出” 。黄不听从他的意见,他又结怨于道周 。弘光朝廷覆亡的时候,道周奉使绍兴祭禹陵,这里正是宗周的家乡,多次请见,等了一个多月,他不仅避而不见,还在扇面上写诗一首叫黄道周滚蛋 。待到潞王朱常淓以杭州降清,浙西岌岌可危时,他派人到处找黄道周,道周已经随唐王朱聿键赴闽 。他才后悔“未免当日拒绝太深耳” 。在浙江各地绅衿开始起兵反清时,他却决定绝食自尽 。门生劝他道:“死而有益于天下,死之可也;死而无益于天下,奈何以有用之身轻弃之?”他回答道:“吾固知图事贤于捐生,顾余老矣,力不能胜 。”宗周当时已六十八岁,起义抗清确有一定困难,可是,他的门人王毓蓍投水自尽的消息传来,他说:“吾讲学十五年,仅得此人 。”可见他的所谓“正命”不在年老 。绝食几天后,他谈自己的感受道:“吾日来静坐小庵,胸中浑无一事,浩然与天地同流 。盖本来无一事,凡有事,皆人欲也 。”沧海横流,黎民涂炭,社稷危如悬发,刘宗周却轻描淡写地说成“原无一事” 。第二天,传来了金华举义兵抗清的消息,门生劝他忍死以待 。他说:“语云:‘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功利之说倡,此国事所以不竟也 。”最后终于饿死 。刘宗周作为忠臣留名青史的目的达到了,他一生好名,与其说他是以身殉国,不如说是以身殉名 。从征服者的清朝来说,自然最欣赏这种表率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