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与妓游由此就断定他风流好色公正吗( 二 )


然而,即使如此,林语堂说:“根据记载,苏东坡没有迷恋上哪个歌妓,他只是喜爱洒筵征逐,和女人逢场作戏,十分随和而已,他并没有纳妾藏娇 。”《五灯会元》中载有苏东坡与江南名妓琴操较量顿悟的佳话,引起后世文人郁达夫兴趣,结果害得他专程到杭州看完八卷临安志,未见东坡琴操一段情 。
说苏东坡风流好色一文还举苏东坡“春娘换马”一例来指责苏东坡,称苏东坡竟答应用婢女春娘去换朋友的一匹马,以致春娘以头撞树而死 。诚然,宋代不乏把女子作为自己遣兴、抒怀、发泄、娱乐工具之文人,但苏东坡是否是这类文人,是值得商榷的 。有学者研究指出,“春娘换马”典故出自明末冯梦龙编的《情史类略》,冯梦龙又从明朝人钟惺编的《名媛诗归》抄来的 。学者查阅宋元明清有关苏轼的笔记、传记及关于苏轼的论文,尤其是写他家庭姬妾、歌姬诗词的文章,没有这条记载,说明此事没有可信度 。相反,根据史料记载证明,在同时代的文人中,苏轼是最尊重女性的,包括歌妓 。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研究史料说,有两个与苏东坡特别亲密的女人,才女琴操听从了他的规劝,自己赎身之后,出家为尼;朝云后来成了他的妾,伴随他度过了艰难而又幸福的岁月,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 。再如,现有一份宋拓苏字帖,上面记有一个妓女的一首诗,叫做《天际乌云帖》,是从第一句诗得名的 。帖里说的是营妓周韶的故事 。周韶曾赴宴席侑酒,她常和书家兼品茶名家蔡襄比赛喝茶,都曾获胜 。苏东坡经过杭州,太守陈襄邀宴,周韶也在座 。宴席上,周韶请求脱除妓籍,客人命他写一首绝句 。周韶提笔立成,自比为笼中白鹦鹉“雪花女” 。苏东坡补言当时周韶正在居丧,着白衣 。众人都受感动,周韶遂脱籍 。
林语堂还说:“苏东坡写了有关女人的抒情诗 。但从来不写像他朋友黄庭坚写的那种艳诗 。”苏东坡写歌妓的词和柳永、欧阳修、黄庭坚的同类词进行比较,品位高下立判 。苏东坡所有写歌妓的词,都是赞美她们的美丽、聪慧,舞姿的轻盈,歌喉的清越,绝无“浮艳”成分,相反地,常有一种关怀爱护之情 。前人说苏轼有伯夷、柳下惠之风,诚非妄语 。同时,苏东坡还在文人中享有“重友轻色”美誉 。《茶余客话》说苏东坡:“凡待过客,非其人,则盛女妓,丝竹之声,终日不辍 。有数日不接一谈,而过客私谓待己之厚 。有佳客至,则屏妓衔杯,坐谈累夕 。”宋人施德操《北窗炙輠》中也谈到苏东坡的待客之道,说他招待客人之时,如果不喜欢此人,就请歌妓唱歌劝酒,用丝竹之声聒噪耳朵,终席不和此人交谈 。如果遇到喜欢的朋友,苏轼就会摒去声乐侍女,杯酒之间,终日谈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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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如何对待古代文人的态度上,今人总有些偏颇,缺少时代背景、文化习俗尤其是人性人格等主客观因素的剖析 。还是林语堂先生讲得好:“苏东坡这个人物个性太复杂,方面太多,了解不易 。因为他精通哲理,所以不能做道学家;同样,也因为他深究儒学,故也不能为醉汉 。他对人生了解得太透彻,也对生活太珍惜,自然不愿把生活完全消耗于醇酒妇人之间 。”“在苏东坡的看法上,感官的生活与精神的生活,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在人生的诗歌与哲学的看法上,是并行而不悻的 。因为他爱诗歌,他对人生热爱之强使他不能苦修做和尚;又由于他爱哲学,他的智慧之高,使他不会沉溺而不能自拔 。他之不能忘情于女人、诗歌、猪肉、酒,正如他之不能忘情于绿水青山,同时,他的慧根之深,使他不会染上浅薄尖刻、纨绔子弟的习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