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往您的烟卷里放小鞭炮了,”他继续写道,“我再也不往您内裤上抹风油精了,我再也不往您假牙上涂辣椒油了,如果我再做错事,您就打我一顿好了 。要是您怕我找不着活儿,我可以去求那位管家的,看在上帝面上,让我擦皮鞋!两把刷子一块布,擦亮您的人生路,擦皮鞋其实是很光荣的职业,亲爱的爷爷,我再也受不了这里了,在这里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原想跑回我们村子去,可是我不认识路,您曾经说过,指南针可以给我指明回家的方向,可是指南针存在很大的技术缺陷,它只能指南,而我们村子却是在北面 。”
“讲到莫斯科,这是个大城市,房子全是老爷们和老娘们的,这里有很多马,但没有羊,因为谁要是骑着羊上街会被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的,这里的狗一点也不凶,有好几次这里的狗还拉着我,邀请我和它们一起共进晚餐,这里的小孩子并不玩跳格子,而是玩电脑,这里唱歌的地方叫KTV,而不叫山头 。有一回,我在一家铺子的橱窗里看见跟钓竿钓丝一块出卖的钓钩,我头一次看到买个钓钩还能赠送那么多东西,听说这些钓钩能钓各种各样的鱼,很贵,有一种甚至可以钓到美人女,这种钓钩上通常是挂着一些帅哥的照片 。我还看见有些铺子卖各种枪,跟CS里的枪一样,我想这一定都是些枪形的打火机 。肉店里有卖猪肉、牛肉和羊肉的,甚至还有卖恐龙肉的,令我费解的是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恐龙肉呢?店里的伙计不告诉我,说这是商业机密,传男不传女,传里不传外 。”
“亲爱的爷爷,老爷在圣诞树上挂糖果的时候,请您一定不要偷吃,否则您也会丢掉工作的,这个我有经验 。”
凡卡伤心地叹了口气,他呆呆地望着窗口 。他想起到树林里去砍圣诞树的总是爷爷,爷爷总是带着他去,因为如果被守林人发现的话,爷爷至少跑的比自己快 。那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啊!树林子里那么多树,到底该砍哪一颗树做圣诞树呢?这是个问题,通常这时候爷爷会用点一点二点老头,不是老头就是猴的古老方式来选择圣诞树,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一只兔子,箭一样地窜过雪堆,一头撞到一颗树上撞死了,爷爷见后便整天待在那颗树的下面等别的兔子来撞 。
凡卡想到这里感觉自己的爷爷好歹也是个名人,因为他可是著名的守株待兔故事里的男主角 。
“亲爱的爷爷,您快来吧 。”凡卡接着写道,“我求您看在那只撞死了的兔子的面上,带我离开这儿,可怜可怜我这个可怜的可怜虫吧 。这里的人都打我,我却没人打,我饿得要命,又孤零零的,我老是哭,吃饭的时候哭,眼泪都掉到饭里了,所以不管我吃什么都感觉盐放多了,忒咸 。我的生活没有指望了!……我问候村里的傻子,问候村里的聋子,问候村里所有人的老母,您可千万别成为旁人的爷爷 。您的孙子凡卡 。亲爱的爷爷来吧!”
凡卡把那张写满纸的手纸折成了心形,刚要装进信封里时,他又感觉还是折成圣诞树的样子比较好,可折成圣诞树的样子后,他又感觉其实折成千纸鹤的样子更好,到底折成什么样子呢?凡卡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把信纸撕成了三份,分别折成了心形、圣诞树和千纸鹤,然后把这三样塞进了信封里,用鼻涕把信封封死 。他想了一想,又蘸了蘸墨水,写上地址:“乡下爷爷收”然后他抓了抓脑袋,再想了一想,又添上了几个字:“凡卡的爷爷收 。”
凡卡很满意没有人打搅他写信,尤其是老板的那个兔崽子没有打搅到他,看来把那个兔崽子放到微波炉里的确是明智的选择,否则他一哭自己可就没办法写信了 。凡卡写完信就跑到阁楼里把这封信挂到了一个蜘蛛网上去了——前一天晚上他问过肉店的伙计如何发信,伙计告诉他:“发信?你是指发伊妹儿吧,这很简单啊,把信写好后挂到网上,然后一点鼠标就OK了 。”凡卡把信挂到蜘蛛网上后又开始寻找一只发飙的老鼠,所谓的鼠标一定就是一只发飙的老鼠,他是这样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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