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鬼李贺诗中的不尽忧伤:其可能患有心理疾病( 二 )


李贺人格社会化中接受的行为规范是贵族式的,他时刻用此来控制自己的行为,这也是他病态人格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 。李贺是郑王李亮之后,虽然从李亮到李贺,历时约两百年,这一极为疏淡的血脉并不能给李贺的家族带来什么荣光 。但流淌在血液中的那种王公贵族的傲气,却始终在李贺的思想意识中存在,李贺唯恐别人忘记他高贵的身份 。在《金铜仙人辞汉歌》中他提醒人们:“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 。”《仁和里杂叙皇浦提》再次说:“宗孙不调为谁怜?”一再以所谓“唐诸王孙”、“宗孙”自称 。唐王室以陇西成纪为郡望,李贺就将自己的籍贯也定到陇西成纪 。在《酒罢,张大彻索赠诗时、酒阑效潞幕》诗中说:“陇西长吉摧颓客,酒阑感觉中区窄 。”一副自恃高傲的模样 。著名诗人元稹明经擢第后去拜访他,他却揽刺不答,表现出自己王公贵族的傲慢之态 。李贺靠这种虚无的“唐诸王孙”来确认自己的自身价值 。实际上,他与“唐诸王孙”的生活地位有着遥远的距离 。作为一个没落贵族,他的家境相当窘困 。他的父亲李晋肃曾到四川做过小官吏,很早死去 。他和弟弟依母而居,为生计,其弟去庐山谋生 。理想与现实形成强烈反差 。贵族血脉形成了他的孤傲个性,而现实又使他处处碰壁,李贺的思想始终徘徊在幻想与现实的矛盾中 。他幻想贵族生活的奢侈豪华,用诗来体验理想中的贵族生活 。在《难忘曲》、《贵公子夜阑曲》、《梁台古意》等诗中,李贺夸张地摹描贵族五光十色的生活,借以安慰自己,欲填心中奢望 。在现实与幻想的夹缝里,李贺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
李贺自命不凡,自命清高,心里所思与现实格格不入 。生活越不如意,而想像越超越现实,反衬现实越凄苦,这样连锁式的反应,使李贺陷入苦痛之中而无法挣脱 。他只有把自己全部心血倾注于诗歌创作中 。他母亲说:“这孩子要把心呕出来 。”李贺用心血构筑自己理想的殿堂,但光芒四射的殿堂外表掩盖不住凄苦无奈的情感世界 。这凄苦感伤的情感源于他自恃孤傲的贵族性格 。
也有人认为体弱多病、相貌怪异是形成李贺病态人格的基本因素 。
素以风流飘逸自命的李贺,却有一张两条浓黑粗大的眉毛连接在一起、鼻子过于肥大、五官比例失衡的脸 。这样一副瘦弱而五官近乎怪丑的脸,足以成为李贺的心病 。加之因年岁增长而时常伴随的疾病的催逼,他的心情也是相当黯淡 。正如他所写的“巨鼻宜山褐,宠眉人苦吟”,“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泻酒木兰椒叶盖,病容扶起种菱丝”等句子,不难看出,早衰的征兆对年轻却多病的李贺来说,所引起的反应是惊心动魄的,更何况病魔还在肆虐!李贺在《伤心行》中说;“咽咽学楚吟,病骨伤幽素 。秋姿白发生,木叶啼风雨 。灯青兰膏歇,落照飞蛾舞 。古壁生凝尘,羁魂梦中语 。”这正是一个长期被病痛困扰的伤感者在他心力交瘁中所发出的微弱吟唱 。
人们比较认同的一点是,李贺求仕受阻、官职卑微是病态人格形成的催化剂 。
李贺是贵族子弟,在他稳定的态度和习惯化的行为方式中,一直以求仕、光宗耀祖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来束缚自己 。18岁那年,他离家去洛阳求仕 。对于有贵族血脉的李贺来讲,仕宦是最终理想,而李贺在家的地位也使他求仕的意识更强烈 。一个家庭中,母亲的言行直接并常常无意识地塑造孩子的人格与认知力 。李贺从小受母亲的特殊关爱,他习惯于凌驾姐弟之上,而且母亲也常用贵族子弟的功名来教育他,这种心理积淀似一种无形的力量,左右着他对功名仕途的看法 。他需要获得高官,需要体验豪华 。他在《走马引》一诗中写道:“我有辞乡剑,玉锋堪截云 。”表现自己超尘出世的远大抱负 。到洛阳,遇大文学家韩愈,受其提携、鼓励,使李贺充满着膨胀的欲念扬起了风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