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是中国四大美人之首,美得不可方物 。传言她年轻时在溪边浣纱,鱼儿看她的容颜都看呆了,忘记摇动尾巴,沉入水底,于是就有了“沉鱼之貌”的说法 。美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迷人,西施即使是在生病之时,也有一种娇柔妩媚的病态美 。西施犯心痛病的时候就捧着心口、皱着眉头,村里人见了都交口称赞 。村里有一个丑女是西施的邻居,后人称之为“东施”,她模仿西施捧心皱眉的样子,很多人看了都想吐,避之唯恐不及 。
西施和东施,一美一丑,“西施捧心”是美人的代名词,“东施效颦”是丑人多作怪的典型例子 。一直以来,东施成了后人取笑的对象,似乎她此生最大的作用就是为了反衬西施之美,留给后人作笑谈 。而小说《红楼梦》中有一个才女却客观地评价东施,丝毫没有贬低她的意思 。说来凑巧,此女身上也有病西施的标签,她就是林黛玉 。宝黛初次会面,贾宝玉眼中的林妹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说的是林黛玉有西施捧心之美 。
这样一个貌比西子的才女,理应多多赞美西施才是,而事实正好相反,林黛玉眼中的西施是个可怜人 。林黛玉有一次联想到古代的薄命女子,她命人摆上菱藕瓜果,焚香祭祷,写了一组诗《五美吟》 。其中第一首就是《西施》:“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诗的前两句讲的是西施有倾国倾城之貌,被越王勾践选中,献给吴王夫差 。西施在吴宫中享尽荣华富贵,但她过得并不快乐,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家乡,回忆儿时的美好时光 。她空有稀世之俊美,却没有人身自由,不能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最后她就如江河中一朵逝去的浪花 。
林黛玉在诗的后两句笔锋一转,别出心裁,由西施写到东施,正面评价东施的人生 。西施是闻名十里八乡的大美女,东施是丑女一枚,两人的境遇恰如容貌一样天差地别 。西施以美貌走上人生巅峰,东施一辈子都是一个平庸的村妇 。多年后,越王勾践率兵击败吴国大军,西施随着吴国的覆灭而销声匿迹,有人说她自缢而亡,有人说她被范蠡带走,有人说她被越人沉入江中 。范蠡携西施归隐江湖的故事,应该是后人为他们编的一个完美结局 。西施沉江而死的可能性更大,吴人痛恨她是越国间谍,祸国殃民,越人又认为她是红颜祸水,不宜留她性命 。
西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应了红颜薄命的说法 。而她的邻居东施,却在村里平稳无波地度过了一生 。当年,西施和东施一同在溪边浣纱,西施是众人追捧的小天鹅,享受着鲜花掌声,东施是被人嫌弃的丑小鸭,忍受着冷嘲热讽 。而笑到最后、笑得最长久的人不是西施,而是那个倍受冷遇的东施 。东施直到满头白发之时还身康体健,仍在溪边浣纱,西施却早已香消玉殒 。
林黛玉诗中所阐明的意思是,大家不要羡慕风华绝代的西施,其实她只是一个薄命女,成了吴越争霸的牺牲品 。大家也不要取笑效颦的东施,她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有自己平淡安稳的幸福 。《墨子》言:“西施之沉,其美也 。”西施若非娇美动人,也不会成为美人计的工具,卷入吴越争霸的漩涡中 。吴国灭亡后,西施作为越国的大功臣,本可以功成身退,但还是因为她长得太美,越人怕她会迷惑越王勾践,就把她处死 。西施之一生,成也美貌,败也美貌 。东施其貌不扬,没有因容颜得到富贵,也没因此招来祸患,平凡也是一种福气 。
一个女人是想做容貌艳丽却多病短命的西施,还是愿做相貌平平却长寿安康的东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世事总难两全,也许是西施占尽了世间太多好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早地消耗了自己的福禄,才会青春早逝的 。林黛玉在诗中感叹西施,也是感怀自己的身世,西施在“吴宫空自忆儿家”,林黛玉何尝又不是这样,她父母早亡,年幼之时就被贾母接到荣国府居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时常思念江南老家,却身不由己,至死都没能回家乡看一眼,留下一生的遗憾 。她临终前留下遗言,希望贾家人能把她的灵柩送回姑苏,落叶归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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