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方在情感上的付出,可有些儿,不那么对等 。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白还是特别爱护这个小兄弟的,例如《戏赠杜甫》一诗 。
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 。
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
这诗带有点调侃的意味,翻遍李白的诗袋,还能找出第二首风格雷同的诗句吗?
杜甫与李白分别后,一生不再相见 。杜甫写了不少怀念李白的诗,特别是李白因参加被定性为“谋反”的永王军队,被关进大牢里等待皇上处理的时候 。如这首《梦李白》: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
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 。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
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 。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
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 。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
三夜频梦君……舟楫恐失坠 。可见杜甫对李白是无比的挂念,担心其生死 。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从这两句可以看出杜甫是懂得李白的——一个真实的、落寞的李白形象跃然纸上 。讲句真心话,李白的朋友圈是很宽很广,然“患难见真情”,惟有杜甫,才算是李白的真正知音 。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有可能从此就是生离死别,但是无论结局怎样,李白都将千秋万岁赫赫有名——这也是杜甫对李白诗歌作品价值的充分肯定啊 。
03 安史之乱成就杜甫
同为诗人,杜甫明白,李白那飘然不群的思维,自己学不来 。
杜甫的思想根源,是儒家 。
儒家重道统,讲人论,重秩序 。
儒家虽千好万好,但想象力却不够好 。
这是杜甫写诗的限制,但也是他的创作优势 。
当这个优势结合安史之乱——接上了地气,就成倍地放大了 。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诗中,真实记录了一个变乱时代 。
诗人西川《唐诗的读法》中说:杜甫的写作成就于安史之乱,没有安史之乱,他可能也就是个二流诗人 。
虽然并不绝对,但确实是因为安史之乱,而拓展了杜甫诗歌的创作空间 。如我们熟知的“三吏三别”——《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 。
在杜甫的诗歌里,我们可以读到战乱导致的人民群众的那种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具有大众性、现实性;诗中体现的那种忧国忧民的情怀、为国为君的忠诚、对不平事物的揭露等,具有“儒家精神”的深刻内核 。
在唐朝当时,杜甫诗名并不算最大,只能说是后起之秀 。安史之乱后,随着社会价值观的变化,杜甫诗名益显 。后来韩愈等人发起古文运动,排斥外来事物(如佛教),在士人当中形成一种“以儒为尊”的诗歌文学传统 。到了宋代,就是尊杜抑李了——李白可是有胡人背景的 。到了当代,亦是如此 。
当然,还有另一个特点,就是杜甫的诗歌严于格律(遵守规范),这对于后来者,是可以学习的 。而李白的诗歌,从头到尾是一种气势,那可学不了 。
尾声
杜甫到底是不是中国最伟大的诗人?这并没有绝对的答案 。杜甫诗歌的现实性、可学性及儒家精神内核,这些都是成其“伟大”的因素之一 。但中国诗歌源远流长、丰富多元,要说开创性,屈原当属第一;要说对美的感受力,王维之外一时想不起还有谁;要说想象力,李白当仁不让,还有一个李贺更是意象奇谲;要说诗歌蕴含的哲理性,陶渊明和苏东坡也摆在那;要说诗歌的浅白好懂和叙事性,白居易笑而不语;要说基于现实的诗歌创作及深刻性,杜甫则可谓举世无双 。因此,作为一个中国人,窃认为杜甫是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但不是绝对第一,也没有绝对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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