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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梁实秋《送行》)【梁实秋《送行》 送行】《送行》是梁实秋作品中的其中之一,出自《雅舍小品》,是一篇散文 。梁实秋,(1903一1987)原名梁治华,出生于北京,浙江杭县(今余杭)人 。笔名子佳、秋郎、程淑等 。
基本介绍作品名称:送行
作品出处:《雅舍小品》
文学体裁:散文
作者:梁实秋
基本信息梁实秋《送行》“黯然销魂者,别而已矣 。”遥想古人送别,也是一种雅人深致 。古时交通不便,一去不知多久,再见不知何年,所以南浦唱支骊歌,灞桥折条杨柳,甚至在阳关敬一杯酒,都有意味 。李白的船刚要启碇,汪伦老远的在岸上踏歌而来,那幅情景真是历历如在眼前 。其妙处在于纯朴真挚,出之以潇洒自然 。平夙莫逆于心,临别难分难捨 。如果平常我看着你面目可憎,你觉着我语言无味 。一旦远离,那是最好不过,只恨世界太小,唯恐将来又要碰头,何必送行?在现代人的生活里,送行是和拜寿、送殡等等一样,成为应酬的礼节之一 。“揪着公鸡尾巴”起个大早,迷迷糊糊地赶到车站码头,挤在乱鬨鬨的人群里面,找到你的对象,扯几句淡话,好容易耗到汽笛一叫,然后作鸟兽散,吐一口轻鬆气,撅着大嘴回家 。这叫做周到 。在被送的那一方面,觉得热闹,人缘好,没白混,而且体面,有这幺多人捨不得我走,斜眼看着旁边的没人送的旅客,相形之下,尤其容易起一种优越之感,不禁精神抖擞,恨不得对每一个送行的人要握八次手,道十回谢 。死人出殡,都讲究要有多少亲友执绋,表示恋恋不捨,何况活人?行色不可不壮 。悄然而行似是不大舒服,如果别的旅客在你身旁耀武扬威的与送行的话别,那会增加旅途的寂寞 。这种情形,中外皆然 。Max Beerbohm(麦克斯·贝波姆)写过一篇《谈送行》,他说他在车站上见一位以演剧为业的老朋友在送一位女客,始而喁喁情话,俄而泪湿双颊,终乃汽笛一声,勉强抑止哽咽,向女郎频频挥手,目送良久而别 。原来这位演员是在作戏,他并不认识那位女郎,他是属于“送行会”的一个职员,凡是旅客孤身在外而愿有人到站相送的,都可以到“送行会”去僱人来送 。这位演员出身的人当然是送行的高手,他能放进感情,表演逼真 。客人纳费无多,在精神上受惠不浅 。尤其是美国旅客,用金钱在国外可以购买一切,如果“送行会”真的普遍设立起来,送行的人也不虞缺乏了 。送行既是人生中所不可少的一桩事,送行的技术也便不可不注意到 。如果送行只限于到车站码头报到,握手而别,那幺问题就简单,但是我们中国的一切礼节都把“吃”列为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一个朋友远别,生怕他饿着走,饯行是不可少的,恨不得把若干天的营养都一次囤积在他肚里 。我想任何人都有这种经验,如有远行而讯息外露(多半还是自己宣扬),他有理由期望着饯行的贴子纷至沓来,短期家里可以不必开伙 。还有些思虑更周到的人,把食物携在手上,亲自送到车上船上,好像是你在半路上会要挨饿的样子 。我永远不能忘记最悲惨的一幕送行 。一个严寒的冬夜,车站上并不热闹,客人和送客的人大都在车厢里取暖,但是在长得没有止境的月台上却有黑查查的一堆送行的人,有的围着斗篷,有的戴着风帽,有的脚尖在洋灰地上敲鼓似地乱动,我走近一看,全是熟人,都是来送一位太太的 。车快开了,不见她的蹤影,原来在这一晚她还有几处饯行的宴会 。在最后的一分钟,她来了 。送行的人们觉得是在接一个人,不是在送一个人,一见她来到大家都表示喜欢,所有惜别之意都来不及表现了 。她手上抱着一个孩子,吓得直哭,另一只手扯着一个孩子,连跑带拖,她的头髮蓬鬆着,嘴里喷着热气,像是冬天载重的骡子,她顾不得和送行的人周旋,三步两步就跳上了车 。这时候车已在蠕动 。送行的人大部份都手里提着一点东西,无法交付,可巧我站在离车门最近的地方,大家把礼物都交给了我:“请您偏劳给送上去罢!”我好像是一个圣诞老人,抱着—大堆礼物,一个箭步窜上了车,来不及致辞,把东西往她身上一扔,回头就走,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打了几个转才立定脚跟 。事后我接到她一封信,她说:那些送行的都是谁?你丢给我那一堆东西,到底是谁送的?我在车上整理了好半天,才把那堆东西聚拢起来打成一个大包袱 。朋友们的盛情算是给我添了一件行李 。我愿意知道哪一件东西是哪一位送的,你既是代表送上车的,你当然知道,盼速见告 。计开水果三筐,泰康罐头四个,果露两瓶,蜜饯四盒,饼乾四罐,豆腐乳四罐,蛋糕四盒,西点八盒,纸菸八听,信纸信封一匣,丝袜两双,香水一瓶,菸灰碟一套,小钟一具,衣料两块,酱菜四篓,绣花拖鞋一双,大麵包四个,咖啡一听,小宝剑两把……这问题我无法答覆,至今是个悬案 。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对于自己真正捨不得离开的人,离别的那一剎像是开刀,凡是开刀的场合照例是应该先用麻醉剂,使病人在迷濛中度过那场痛苦,所以离别的痛苦最好避免 。一个朋友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最赏识那种心情 。其他信息计开 水果三筐,泰康罐头四个,果露两瓶,蜜饯四盒,饼乾四罐,豆腐乳四罐,蛋糕四盒,西点八盒,纸菸八听,信纸信封一匣,丝袜两双,香水一瓶,菸灰碟一套,小钟一具,衣料两块,酱菜四篓,绣花拖鞋一双,大麵包四个,咖啡一听,小宝剑两把……” 这问题我无法答覆,至今是个悬案 。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对于自己真正捨不得离开的人,离别的那一剎那像是开刀,凡是开刀的场合照例是应该先用麻醉剂,使病人在迷濛中度过那场痛苦,所以离别的苦痛最好避免 。一个朋友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最赏识那种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