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继艳|大庆油田采油工刘丽:踏着铁人脚步走( 二 )


但创新并非坦途,这是在挑战旧的习惯、旧的工艺和旧的想法,“大家从观念上没有接受这种新,不喜欢改变”,刘丽说,“每做一次创新,会影响到很多东西,会听到不赞同的声音。但如果我们就不做了,是不可能的”。
大庆的冬天,气温直逼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电泵井防喷管冻得严严实实。工人们用野火解冻,存在极大安全隐患,“但大家心照不宣,谁都知道怎么干的”。这套装置用了几十年没人动过,领导也一度说,没整过的东西,别整了。最终刘丽和团队成员顶着压力,完成了改进。
有一回电泵井出现故障,刘丽赶到现场。问起这套新设备,一位不认识她的老师傅,赞不绝口,“真是干了件好事”。
截至2019年底,刘丽创新成果获奖200多项,“证书对我来说已经麻木了,但对工人们现场的评价还是挺在乎的。”

邹继艳|大庆油田采油工刘丽:踏着铁人脚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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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8日,刘丽工作室展厅,摆满了成员们的革新成果。新京报采访人员 杜寒三 摄
“刘丽更像我一点”
除了工人们的肯定,父亲刘文生“子女里刘丽更像我一点”的评价,也带给她宽慰。父亲是大庆油田第一代石油人。1974年,刘丽和胞妹刘霞出生时,刘文生已46岁。在刘丽的印象里,父亲不怎么笑,批评似的瞪她一眼,“我都会觉得很难受”。
在刘文生那个年代,流传一句顺口溜,“三人工作一人干,抽出两人搞会战。三人工作一人顶,抽出两人搞修井。三人工作一人抓,抽出两人搞调查。”刘丽90岁的母亲,现在还念叨丈夫当年拿自行车驮公家搞建设的砖,“是不顾家的”。
刘文生的回忆录,写下了当年的工作状态。
有次开会至凌晨两点,刘文生徒步到50里外的安达库,赶早上8点的另一场会。路上碰到载着几袋粗粮的马车,搭车坐在角落,打了个盹儿摔到地上,轮子从腰部轧过。驾车的老汉执意送他到医院,刘文生觉着腰脚没断,又坐上马车,拜托老人家再捎一段路。最后一句写道:“早上7点50分,到单位,没误8点开会。”
19岁那年,刘丽姐妹俩从技校毕业,分配到第二采油厂当采油工。
采油工在野外作业,尤其是冬天,环境艰苦。掉进雪里,只露出个脑袋,爬出来袖子和裤管里的雪,都融成了水;零下三十多摄氏度,风像狼一样嚎叫,脸冻得邦邦硬且发白,缓过来后变成红色,又痒又疼;睫毛上挂满冰霜,使劲眨巴着眼才化……
但这些事儿,刘丽很少说起。同父亲被马车轧过,想的仍是没误开会一样,“她就闷头干,啥都能扛下来”,妹妹刘霞说。
出于防火安全考虑,井场周围要求寸草不生,刚开始刘丽不会使锄头,满手都是水泡;她恐高,不敢坐商场观光梯,但抽油机有近10米高……刘文生骑着自行车,陪她上了一两月班,把“眼是懒汉,手是好汉”、“不怕慢,就怕站”、“人这辈子,什么苦都得吃”,灌进刘丽的耳朵。以至于刘丽后来觉得,“你要告诉我是工作,是必须要做的,我就能完成”。
1995年,25岁的刘丽成了少有的女井长,管30多口井。刚开始,采油工关洪波心里也没底,“咱仨都是女的,能不能把这活干下来啊?”有回换30多斤重的抽油机皮带,被一头垂着的皮带扫了一下,140多斤的关洪波没站稳,险些从3米多高的减速箱摔下。
但刘丽把“干了,我就得把它干好,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挂在嘴上。一般早上八点多开工,关洪波提前一小时到,刘丽已经在干活了,“好让我们少干些”。采油工要刷漆,油井灰色,阀门手轮红色,阀体黑色,趴地上抬头瞅,也不会有死角。队长带人上刘丽的井组参观,放话“你看人家三个女的,做的就是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