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剩女78岁才嫁人:张爱玲姑姑将剩女做到底( 三 )


她说她不喜欢文人,不知道是否跟文人身段太足有关,动不动就声称自己是多愁多病的身,“哎呀呀我要死了”的忸怩口吻,这些装饰性的东西她全部不喜欢,她手里的珠宝,大多都被她卖掉,就剩一块披霞,因为不够好,实在卖不上价钱 。
张茂渊
她经常把这块披霞拿出来,这里比比,那里比比,总想派个用场,可是:
青绿丝线穿着的一块宝石,冻疮肿到一个程度就有那样的淡紫红的半透明 。襟上挂着做个装饰品吧,衬着什么底子都不好看 。放在同样的颜色上,倒是不错,可是看不见,等于没有了 。放在白的上,那比较出色了,可是白的也显得脏相了 。还是放在黑缎子上顶相宜——可是为那黑色衣服本身想,不放,又还要更好些……
她于是感叹:看着这块披霞,使人觉得生命没有意义 。
是啊,这正是人生的真实写照,说起来是很珍贵的,但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没有反而更好,她的悟性使得她能够直击要害,去掉无谓的装饰,将人生看得不那么隆重 。
她的燃点有点高 。
这样的女子,不容易爱上什么人 。年轻时,有少女情怀助燃,还可以对付着燃烧那么一次,一旦时过境迁,让她重新燃烧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
所以,我觉得,张茂渊的不嫁,与其说是为了成就一个爱情神话,不如说是顺其自然 。
而我心中的张茂渊,她心中可能有那么点爱情,对于李开弟的记忆与想念,但不足以成为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她应该有着更彪悍的表情,比如,套书里某位很可爱的女孩子的口气来一句:做剩女,挺有意思的 。
张茂渊的剩女生涯,确实挺有意思,偷个懒,另外,也为了免去“抄袭”之讥,让我大大地引用一段张爱玲的原文吧:
我姑姑说话有一种清平的机智见识,我告诉她有点像周作人他们的 。她照例说她不懂得这些,也不感到兴趣——因为她不喜欢文人,所以处处需要撇清 。可是有一次她要这样说了:“我简直一天到晚的发出冲淡之气来!”
有一天夜里非常的寒冷 。急急地要往床里钻的时候,她说:“视睡如归 。”写下来可以成为一首小诗:“冬之夜,视睡如归 。”
洗头发,那一次不知怎么的头发很脏很脏了,水墨黑 。她说:“好像头发掉色似的 。”
智慧不见得都能换成钱,不过它本身就可以娱乐自己了,至于张茂渊78岁那年嫁给李开弟,这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她本来就挺喜欢他的嘛,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纠集在一块,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呢?普通人也许会觉得那么大岁数结什么婚,但张茂渊就是张茂渊,她只听从内心的指示 。
张爱玲的感情取向
某种程度上拜姑姑所赐
和张茂渊这样的人打交道,你要预备着承受真实之伤,张爱玲自始至终跟人打交道都很有距离感,很紧张,她爱过的男人,胡兰成和赖雅,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做对方的反义词,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能让张爱玲放松,不得不说,张爱玲这一感情取向,某种程度上是拜张茂渊所赐 。但张茂渊温度虽然不高,却没有华丽的外包装,显得货真价实,而且能探到底,不像面对那些巧言令色之徒,你不知道能在哪里着陆 。
作为一个作家,张爱玲从她那里得到了更多,如果说,她读香港大学时,官样文字被历史教授佛朗士先生耍着花腔一读,就露出了滑稽的底色,张茂渊的冷淡和真实,只言片语里的那种穿透力,则如一张网眼细密的筛子,筛去尘世间的装腔作势,安然地放置自己的内心 。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张爱玲能板着脸对迟到者说“张爱玲小姐不在”,能飘飘欲仙地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还自以为在保存劫后的艺术品,未必与这位姑姑无关 。她教会了张爱玲按照内心的指示行动——“别的就管他娘”(张爱玲晚年有这样“粗嘎”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