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评论明代君臣:文官罪无可恕宦官情有可原( 三 )


值得注意的是,康熙对崇祯评价的独特性 。在屡屡讥讽崇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阿保之手,不知人情物理”的同时,又极力为其辩诬“有明天下,皆坏于万历、泰昌、天启三朝 。愍帝即位,未尝不励精图治,而所值事势,无可如何 。明之亡,非愍帝之咎也 。”认为“愍帝不应与亡国之君同论” 。康熙之所以如此评价崇祯绝非出于对他的厚爱,实有其特殊的政治意图 。
无疑,崇祯的勤政有别于历代亡国之君,但对康熙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凸显崇祯励精图治的政治形象,则能将明亡的罪责诿诸明末官僚,可以义正词严地指责明亡“皆由其臣子背公徇私,私处言路者,变易是非,淆乱可否”所致,作为自己整肃官僚,强化皇权的重要理由 。
(二)明朝官僚的形象
在康熙眼中,明朝官僚的形象没有其皇帝那么丰富与生动 。康熙对明初功臣的评论甚少,唯有六十一年(1722)提过:“明之徐达不过一草莽武夫,刘基系元之进士,遭遇成功,遂以元勋配享耳 。”但这足以表明康熙对明初功臣的态度,也彰显了他的帝王立场,即臣僚即使有盖世的功勋也不能超越皇权的伟大 。对明末官僚,康熙评价稍多,但他们的形象较之明末诸帝更为丑陋 。
1·不容宽恕的文官
结党营私是康熙眼中明末文官的最大特征 。二十三年(1684),康熙谕曰:“万历以后,政事渐弛 。宦寺朋党,交相构陷 。门户日分,而士气浇薄 。”三十年(1691),又谕吏部曰:“夫谗谮嫉(妒忌)之害,历代皆有,而明末为甚 。公家之事置若罔闻,而分树党援,飞诬排陷,迄无虚日,以致酿祸既久,上延国家 。”次年,再次议论道:“明末朋党纷争,在廷诸臣置封疆社稷于度外,惟以门户胜负为念,不待智者,知其必亡 。”晚年仍鉴于“明朝国事,全为言官所坏”,对大学士等曰:“言路不可不开,亦不可太杂 。”并且认为明末文武关系势同水火,也主要由文官所造成 。四十八年(1709),康熙就赵申乔弹劾武官一事指出:“武官与文官不同,即尔等文官能一无所取乎?……故抑武人,乃明代陋习……大凡治天下之道,当以和平为贵也 。”以上可知,在康熙内心深处文官的整体形象究竟如何,应为明朝亡国负何等罪责 。
2·情有可原的宦官
自明中期以后,宦官逐渐在中枢决策中取得了独特的权位,其政治作用丝毫不亚于外朝文官,但他们在士人眼中始终都是邪恶势力的代表,是朝政日趋腐败的根源 。加之天启年间魏忠贤的倒行逆施,更加败坏了他们的形象 。
康熙对他们也并无好感,曾说:“朕宫中所用太监,止令供洒扫奔走之役,一(颦)一笑从不假借,所以数十年以来,太监皆极贫乏,有不能自给者 。”并就太监钱文才殴死民人徐二一案,对大学士等说:“凡太监犯罪,断不可宥,尤宜加等治罪 。”又指出:“古来太监,善良者少,要在人主防微杜渐,慎之于始 。”而且也认为太监对明朝亡国有重大的责任 。
但他不赞成将明亡罪责完全诿诸太监,且认为太监弄权,文官也难逃干系 。“明朝典故,朕所悉知 。其奏疏多用排偶芜词,甚或一二千言,每日积满几案,人主讵能尽览,势必委之中官,中官复委于门客……此皆文字冗秽,以至此极也 。”
宦官虽然可恶,但较之文官,康熙却认为他们尚有几分忠诚,在议论明清争战时指出,明朝群臣嚣嚷决战,痛斥和议,但“贼至京城,文武逃散,无一死于难者 。”后又说追随崇祯殉难的唯有太监王承恩,世祖章皇帝曾以其忠诚,著文致祭,有碑碣为证,且崇祯暴尸东华门桥上时,无一官收葬,后太监慈有芳觅棺殡敛,汉官不过“成服”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