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韩非的厚黑学无人能及,厚黑术却不到家( 二 )


宦海风波可以吞没一切 , 仕途原来是如此曲折与凶险 , 这样我们才能够对那些有满腔报国之志与济世之才却因为个人小节而遭受误解的政治家抱有同情的理解 。他们不得不自污其行 , 对那些奸臣们虚与委蛇 , 为的是获得为国尽忠的机会 , 免得打草惊蛇 , 四面树敌 , 以致遭受奸臣们的嫉恨与陷害 。一个人要是一点欲望 , 一点缺点都没有 , 别人还怎么来利用你 , 跟你合作?最高统治者怎么能够驯服你 , 让你为之卖命?完美的品行在理论上是统治者的专利 , 一个人要是汲汲于这方面的修养 , 恐怕会被统治者疑心为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吧!
韩非在他的著作中写了一些“切事情 , 明是非 , 其极惨礉少恩”的理论 , 却没有能力来实践 , 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赏识与推行 , 这样等于就是将自己的生死荣辱都统统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了 。要是自己有足够的权势来推行自己的主张 , 那些正人君子们倒不会抱怨与攻击了 。中国人不分古人与今人在现实利害关系与力量对比方面都是极为清醒明白的 , 上至最高领袖 , 下至平头百姓 , 都深谙于此 。先秦诸子 , 在谈及人性恶与利害关系冲突的时候 , 总是语焉不详 , 一笔带过 , 或者只有结论 , 没有推理过程 。其实这些人都现实精明得很 , 唯恐自己的片言只语被那些道德至上论者抓住 , 纠住不放 , 整得死去活来 , 青史留污名 , 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来 。就连善养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的孟夫子都未能免俗 , 说出了“为政不难 , 不得罪于巨室”这样的庸俗势利的话 。至于孔夫子这个汲汲于名利 , 老谋深算的人更加不会把那些危险的词句挂在嘴边 , 一部《论语》全部都是些不用动多大脑筋就可以得出的老生常谈与世俗之见 , 全部都是些温柔敦厚的牢骚话 。他们这些人都是打算往上爬 , 因此会时刻留心自己的一言一行 , 决不会给当政者以误解 , 断绝了自己的晋升之路 。
至于老子 , 五千言的《道德经》 , 说了很多揭穿老底的深刻的见识 , 几乎就是一部阴谋诡计的教科书 。他既然聪明如此 , 又不愿意腆颜媚上 , 恐怕难容于当今之世 。最后他干脆就辞去公职 , 乖乖地骑牛西行 , 出国考察定居去了 。这样也是一个好办法 , 最主要的是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只有寥寥几个人 , 如韩非子和墨子这两个本性纯真的人 , 才小孩家口没遮拦 , 由着性子乱说 。其实 , 统治者看来 , 这些人不看风向 , 不察上意 , 四处乱说 , 令人极为厌烦 。既然这种人对权术如此之熟悉 , 总有一天会忍不住付诸实践 , 到时候无法遏制 , 总是个祸害 。无权无势就敢这样狂妄 , 要是让这种人掌握了重权那还得了?不如趁其在羽翼未丰 , 势力未成之前将其翦除 , 免得尾大不掉 , 养虎为患 。不如做冷处理 , 将其政治生命冻结 , 甚至终结其肉体的生命 , 这样可算是万无一失了 , 好歹是消灭了一个潜在的动乱分子 。
孔夫子云 , “不在其位 , 不谋其政 。”本来 , 作为被统治者 , 对国家大事就不必投入过多的感情 , 自有肉食者谋之 。好高人愈妒 , 过洁世同嫌 。过分聪明对于其他较为平庸的人就是一种威胁 。自我暴露又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与技巧 , 实在不是处世之道 。权势争夺者时刻在趁机铲除竞争对手 。因为天下的财富、权势与荣耀是有限的 , 少一个竞争对手就意味着自己多了一份机会 。如果要求最高统治者的保护的话 , 那么就必须心甘情愿地做他们的驯服的工具 , 自己的独立意志、才华与尊严更要统统收敛 。归根结底 , 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 。为了获得权力 , 最终也将丧失除权力以外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