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张居正新政为何最终被万历皇帝所废除?( 二 )


“法祖”妥协
张居正改革之时,主少国疑,人有侮心,需要借助祖先威势推动改革 。“法祖”成为他凝聚民意的资源,震慑群臣的法宝 。本质上是按照旧规章,绘制新蓝图,在修明国初法制基础上,改进某些规制,调解矛盾,缓解危机,推行一场触动不深的社会改良运动 。它缺乏广泛的社会基础,不可能得到民众全力支持,也不可能真正摧抑豪强权贵 。在违法成风,贪腐遍地,盘根错节,上下皆然,整个统治肢体溃烂之际,执政者岂能以法责众而不为隐忍姑息?正如王夫之所说:“一日而欲挽数千年之波流,一人而欲拯群天下之陷溺,难矣哉!”张居正的姑息隐忍乃至妥协是制度性的内在痼疾,而不以他个人刚强性格为转移 。对豪强、权贵、官吏贪贿违法劣行处置的虎头蛇尾,只会刺激他们潜滋暗长的仇恨,一朝反扑,反遭其害 。
用人失误
【解密:张居正新政为何最终被万历皇帝所废除?】一切专制者都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张居正也是这样 。他的兼听则明只是在一定限度之内,超出此限就与一切独裁者一样,封杀一切不同的声音 。张居正当政前,曾鼎力支持海瑞打击豪强,主政后却把耿直不驯的海瑞闲置一边,不予重用 。张居正确有知人善任的一面,他的改革能取得很大成就,就在于他周围有一批得心应手的人才 。但所用多为分领吏、礼、户、工、兵部的技术人才,而非政治家 。他身边的两个副手张四维、申时行,是居六部之上的内阁重臣,主导政务的政治家,他却一个也没有看准 。两人一个是两面派,一个是伪君子 。在张居正死后,两人相继掌权,立即转向,自毁长城,使新政一败涂地 。当时的一半官员都能洞察这两人的居心,而张居正这样精明的政治家却未能看清身边的投机者 。
思想专制
国子监祭酒王锡爵说:“江陵相业,吾始终不谓其非,独昧于知人一事,到底不悟 。”身为知识界的领军人物,王锡爵最能感知张居正对知识界思想统治的严酷 。张居正的“昧于知人”,恰是他在思想领域实行专制的必然结果 。张居正以强力集权推行政治、经济改革,步步取胜 。但当他把集权扩大到学术领域,整肃学风,钳制思想,排斥异端,便引发种种恶果 。
明中叶,王(阳明)学兴起,提出天理即良知,良知即知善知恶,天理存于人心的见解,把是非善恶归结为人心的灵觉,人人都可以通过自省成为圣贤 。它在客观上有力地冲击传统的偶像崇拜,动摇人们对孔孟程朱的信仰,各种学说应运而生 。文人在书院中讲学、发表政见、抨击时弊成为时尚,这对于专制集权的朝廷,无异于离心之力 。万历八年,张居正以严令拆毁天下书院,禁止讲学,消弭闲言浮议,实行思想一统 。文人为我所用者即是人才,否则即予淘汰,这是一切文化专制主义的惯用伎俩 。其结果,是为投机钻营之徒、拍马奉迎之辈大开方便之门,而使正直耿介之士远避官场翰苑,静观明朝走向末路 。
张居正的改革之火,为衰朽破败的明王朝赢得一度回光返照,说他是“救时宰相”不幸而言中: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历史嘲讽的不是张居正的改革新政,而是断送这改革新政的皇权专制主义体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