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古代官场的隐权力:奴才权势高过下级官( 三 )


按照例规,蕲州当地的烟馆、赌场、窑子、当铺,每逢三节(春节、端午、中秋)是要向吏目致送节礼的,随凤占接任的时间是腊月,临近春节,他生恐怕节礼被前任预支,急急赶来上任 。谁知有两家当铺的节礼还是被前任先收了,也就四块银元 。随凤占心想:“烟馆、赌场、窑子等处是我吃得住的 。唯独当铺都是些有势力的绅衿开的,有两家已被前任收了去,年下未必肯再送我,岂不白白地吃亏 。这事须得趁早向前任算回来,倘若被他走了,这钱问谁去找呢 。”主意打定,立刻亲自去向前任要钱 。但前任不给,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拉扯着要去交知州大人 。
来到知州衙门大门口,两人又都用死力揪住不放,几位门政大爷正在门房里打麻雀牌,见状,一齐上前喝阻 。随凤占说了原委,只听一个打牌的人说道:“真是你们这些太爷眼眶子浅!四块钱也值得闹到这个样子!我们打麻雀,只要和上一百副就有了 。四块洋钱什么稀奇!我昨天还输了四十多块哩!”另一人说:“老哥,谁能比得上你?你们钱漕大爷,一年好几千地挣,人家当小老爷,做上十年官,还不晓得能不能赚到这个数目!”钱漕大爷道:“我有钱赚,我可惜做不着老爷,他们大小总是皇上家的官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把个随凤占同前任羞得无地自容,也深悔自己孟浪,如今坍台坍在他们这一班奴才手里 。
看看随凤占的名头:“五品顶戴赏戴蓝翎蕲州右堂”,似乎很能吓唬人,其实这个头衔没有半点权力含量,只能用来向当地烟馆、赌场、窑子、当铺收几块大洋的保护费,绅衿开的当铺还不敢十分招惹,对知州衙里的官亲、师爷、门政,更是执礼周到,连对知州大老爷的跟班和三小子,也要尽量套近乎 。不是随凤占这个人为人谦卑识礼,而是权力不如人 。权力大小,可以体现在可见的权力收益上,协助知州征收钱漕的长随一年有好几千两银的收入,佐贰官随凤占却要为区区四块大洋斤斤计较乃至大打出手,这几块钱还不够州衙仆役们打麻雀牌 。
可见“二爷”们(衙门仆役)掌握的权力,也比佐贰官的那点职权更管用 。清代大才子袁枚的《随园诗话》中有一句话说:“衙门自以总督为大,典史为小 。然以总督衙门之担水夫,比典史衙门之典史,则亦宁为典史,而不为担水夫 。何也?典史虽小,尚属朝廷命官 。”袁枚是用衙门的比喻来说明学诗应自成一家,别跟在名家屁股后做“挑水夫” 。事实上,总督衙门的担水夫,那当然是比典史等佐贰官更吸引人 。
如果说,有职无权的佐贰官是“权力亏虚”,那么,无职有权的官亲、长随等隐权力集团,则得了“权力虚高症” 。我用“虚高”这个词来隐喻官亲、长随在名分上本无合法权力,但实际上隐权力却高得离谱,主要表现为:油水足,权力收益丰厚,大伙争着讨好送礼 。关于长随的权力收益我已有专文讨论,这里主要探讨一下官亲的权力值 。还是引证《官场现形记》的故事:
话说湖广总督湍制台有个姘头,叫宝丫头,后来收为干女儿,并为她找了一个夫婿—武昌城本标右营代理游击(军区中层武官)戴世昌 。这戴世昌自从做了总督东床,有了靠山,自不免有些趾高气扬,眼睛内瞧不起同僚 。他的干丈人也果有势力,成亲不到三月,便把他补实游击,代理官转为实缺官 。除了寻常差使之外,又派了一只兵轮委他管带 。人家见他有此脚力,合城文武官员,除了提督、镇总兵、两司之外,没有一个不巴结他的,就有一班候补道也都要仰承他的鼻息 。在龙华寺的水陆道场上,戴世昌虽是游击小官,但因是湖广总督的干女婿,所以也坐了第一等客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