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铃薯最初并非谁都吃得起:仅达官显贵可享用( 二 )


天津、河北一带因毗邻京师,是马铃薯扩散的重点区域 。1685年出版的《宛平县志》中,“物产蔬类”里便记有“地豆” 。地豆,地生之豆也,指的便是马铃薯 。雍正年间,马铃薯在河北深州一带又有了新的别名,“地豆又名地生” 。“地豆”“地生”等别称相继产生,既是地域差异所致,同时又从侧面反映出马铃薯的栽种范围在逐步扩大 。
清代中叶后,中国人口骤增,人民对粮食的需求也与日俱增 。面临巨大的人口压力与粮食危机,人们开始寻求水稻、小麦等传统作物的替代品,来自美洲大陆的马铃薯便被纳入考虑的范围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马铃薯迎来了第一个种植高峰 。
自乾隆初年始,户口管理日益放松,农民得以自由迁徙,大规模的移民垦殖活动兴起 。伴随着移民迁徙的步伐,马铃薯的薯种及种植技艺流传得更远,就连相对偏远的西南、西北地区及陕南高原也开始尝试栽种 。所幸,马铃薯的表现并未令人失望,它不但很快适应了复杂的自然环境,而且产量颇高,远超一般高原作物 。按汉中知县严如煜所称,嘉庆年间,单株马铃薯普遍可结实十数、数十颗,哪怕是一块贫瘠的沟地,也往往能产出十数石马铃薯 。考虑到当时的种植条件和技术,这已是相当惊人的数字 。
至道光年间,马铃薯进一步传播到山西中部、北部,其后山西更发展为中国马铃薯的主要产区 。马铃薯的到来受到了山西人民的极大欢迎,当地人根据地域特色,亲切地称这种花白茎大的作物为“山药蛋” 。当时马铃薯产量之高,竟已达年收数百石的地步 。
马铃薯的移植频频传来捷报,使更多人认识到这类作物潜在的经济价值 。在政府的大力推广下,马铃薯的种植在全国蔚然成风,南至闽粤等地,北至蒙古、东北,几乎随处可见马铃薯的身影 。
对于中国社会而言,推广马铃薯之举意义重大,绝不仅限于作物种类的增加,或食物结构的丰富 。首先,马铃薯的推广虽源于人口膨胀所导致的粮食危机,但随着其种植面积的日渐扩大及产量的大幅度提高,反过来也促进了人口的进一步增长 。据一项估算数据称,中国人口在1741年为1.43亿,在1790年达到3.01亿,在1835年更增至4.02亿 。人口的爆炸式增长与马铃薯等高产作物的推广时间几乎一致,足证两者间的因果关系 。其二,作为一种高产粮食作物,马铃薯无疑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助力之一 。清代中期以后,马铃薯不仅成为常见的主食,在某些盛产地区,马铃薯被磨制成粉,以商品的形式销往全国各地 。此外,由于民食问题的解决,更多的土地用于栽种茶叶等经济作物,而人们也得以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从事商品化生产 。其三,马铃薯的推广在安置流民、维护社会稳定上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了解到马铃薯易种高产的特性后,越来越多的流民加入种植队伍,纷纷在山区开荒垦殖 。一方面,山区开荒为流民提供了稳定的生产环境,使其免于迁徙之苦;另一方面,种植马铃薯也为流民带来了长足的生计,使其有经济依托 。正因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极大部分流民选择安定下来,社会上流动的人员亦随之减少,从而有利于社会稳定 。
马铃薯与中国人的餐桌
历经三百年的传播,跨越明清两个朝代,外来的马铃薯终于在中国落地生根 。时至今日,马铃薯已是中国饮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中国人对马铃薯的依赖与钟爱,早在明清时期便已初见端倪 。
明代末年,随同欧洲旅行者东进的步伐,马铃薯第一次被带到中国的土地上 。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古怪”作物,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大厨,也不知该从何烹饪 。可能因为马铃薯外表与传统作物芋头很相似,又同样出自地下,人们便将其视作芋类的一种,并仿效烹调芋头的方式对其或蒸或煮 。虽然马铃薯曾是宫中宴飨的高级食材,但出于安全考虑,宫廷御厨们并不敢贸然开发新做法,更罔论变着花样折腾 。而民间也对烹饪马铃薯兴致缺缺,在整个明代,人们关于马铃薯最初也是最后的记忆,便只是舌尖上那点淡淡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