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的皇宫之夜,跟平日相比,没有丝毫异常 。
依旧是华丽的宫殿,依旧是灯火灿烂,依旧是乐曲悠扬歌舞翩跹 。宫女内宦川们流不息地上菜,皇帝司马曜与身边的嫔妃美女们纵情饮酒 。
美貌的张贵人依旧占据在司马曜身边最显耀的位置,肆无忌惮地与皇帝调笑饮酒 。她显然是有点喝多了,笑声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深,以至于细密的鱼尾纹从她的眼角眉梢渗透出来,让她的美丽容颜无端剪了几分颜色 。
司马曜也喝得不少了 。他看到了张贵人的皱纹,不觉皱了皱眉头 。趁着酒意,他对这个这几年自己一直宠爱的女人半真半假说道: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吧?按你这个年龄应该早就失宠了,我喜欢年轻貌美的……
女人本来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年龄,年近三十的张贵人更比别人多了几分惊恐 。司马曜原有出身名门的皇后王法慧,又有连胜了两个儿子的淑媛陈归女,她们都曾经十分得宠 。可她们身体都不好,早早亡故,张贵人才独占专宠 。辛苦等待了多年,才过了几年的舒服日子,难道又要失宠了吗?张贵人内心无比惶恐,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也许这是皇帝的戏言?于是她越加施展自己的娇柔妩媚,希望司马曜能够把话来回来,重新对她恩宠如故 。
司马曜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看张贵人神色如常,他在言语之间越加放纵,浑然没把这个女人当回事 。是啊,不过是一个后宫女子而已,出身不高,又没有强大的外戚,只是靠着皇帝的恩宠才有这样的地位,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听着司马曜的嘲讽戏虐,张贵人的心一点一点变冷 。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一丝一毫的不满和愤怒流露出来 。她依旧一杯杯喝着酒,晃眼迷离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岁月:盛宠被弃,被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嘲笑,然后冷宫日复一日过没有希望的日子……她不寒而栗,悄悄下了决心 。
好不容易晚宴结束,司马曜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掌管后宫的张贵人遣散了宦官,带着自己的亲信宫女来到司马曜就寝的清暑殿,让宫女用被闷住皇帝 。张贵人得宠数年,在宫中一向说一不二,极为嚣张霸道,宫女哪敢不从,只能遵命行事 。
这一年是东晋太元二十一年(公元396年),司马曜是东晋的孝武帝 。这个也算有胆有识,在位期间任用名臣谢安打赢了淝水之战的皇帝,竟然稀里糊涂地被人用被子闷死在床上,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
皇帝死了,张贵人出气了,然后开始害怕了 。无论如何,皇帝死了,总要有个交代啊,怎么办呢?张贵人得宠多年,不仅是因为美貌,她还有头脑智慧,懂得人性 。当即拿出大笔的金银宝贝贿赂宫中有权有势、能说得上话的侍从,跟他们说,皇帝是喝醉了,做了噩梦死去,即所谓的“魇死” 。皇帝已经死了,张贵人平时在宫中既有威严又有人缘,现在还给金送银的,何必再说什么呢?
宫中侍从安抚下来,张贵人比较担心掌权的王公大臣追究 。没想到,那些人都在盼着司马曜死,没想到张贵人替他们动手了,真是求之不得啊 。所以还说什么呢?赶紧安排皇帝的后事,让太子即位,然后彼此重新分配权力 。没人在乎皇帝是什么死的,张贵人从此消失在悠悠历史中 。她应该是善终了,否则,办了这么惊天动地大事的女子如果遇到意外,一定会被记录下来的 。
宠妃弑君成功,竟然平安无事,这在数千年的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 。这里当然有环境机遇的因素,更有她自己当机立断、利用错综复杂矛盾的智慧 。
司马曜的悲剧告诉我们,移情别恋之类的玩笑话是不可以随便说的,否则红颜一怒,让你走上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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