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智商捉急( 四 )


出门诊时,患者们也经常一进门就问尹佳:以前从没过敏过,为什么现在突然过敏了?或是:家里没有其他人过敏,为什么我突然过敏了?抑或者:来北京好几年了,为什么今年突然过敏了?
尹佳只能解释说:这是由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青壮年是过敏的高发群体;现代化程度的提升和生活方式的变化,也可能增加人们过敏的可能性;过敏会有一定的迟滞期,很多人在北京生活了三四年,甚至更长,每年接触些花粉,后来突然爆发,从此没有尽头 。
突然暴露在高浓度的花粉中也可能导致过敏 。从几年前开始,尹佳在微博上做科普,一个春天,她去给读者录圆柏花粉的视频,摇动树枝,一股黄烟哗啦啦地弥漫下来,尹佳记录了全过程,但第二天春天起,一接触圆柏花粉,她就开始眼痒、打喷嚏 。从那时候开始,这位国内最权威的过敏专科医生之一,也突然过敏了 。
生态学者李迪华在谈及这个话题时说起协同进化的概念:如果一个家族长期生活在一个地方,基本上对这个区域的植物过敏概率会很小;但现在人的迁徙更频繁,所以基因中敏感的植物概率会要高出很多 。同时,人类活动会对这个现象有所影响,空气污染、气候变暖等都可能增加过敏的概率 。
北京小伙春季花粉防护行头 图源尹佳微博
学生的提案
来京第六年,清华大学的学生孙启立也突然过敏了 。起初是眼痒,当作用眼过度,但不看手机不用电脑依然没有缓解;紧接着打喷嚏、流眼泪,被校医诊断为过敏 。
他建了微信群,让有同样症状的朋友聚在一起,倾倒苦水,或者发布预警——每天有人先出门了,过敏严重,就在群里喊一句:今天感觉不太好,大家不要出门了 。但当时,关于圆柏的科普文章尚未在社交媒体上普及,孙启立们隐约觉得过敏是由校园里的某种事物引起的,但猜不到具体源头,在向学校提案之前,为了确保严谨,孙启立在身边的同学中做了《春季过敏爆发及应对调研》,124有效问卷中,113位来自清华,其中87位是来到清华后才开始过敏 。
学霸们发挥各自的探索分析能力,开始破案 。有人查新闻,有人查论文,有人去协和做过敏原检测,还有一位环境院的同学为了确保实验效果豁出去了,把圆柏花放到鼻子下面闻,最后,逐一排除了木兰花、白蜡树、樱花和紫荆花,嫌疑人圆柏被锁定 。
圆柏导致师生过敏开始通过团委和学生会生活权益部向学校反馈,医学院、生命科学院、建筑学院的学者们被叫到一起,开始讨论过敏的事儿;尹佳的团队也应邀到清华给学生们做过敏原检测,最后得出结论:多数学生的过敏源都是圆柏花粉 。
尽管学校表示近十年没有新种植圆柏、今后也不会再种植圆柏,过敏人数还是在持续增加 。校医刘英在接受校媒采访时介绍,2011年耳鼻喉科门诊量为2000多,眼科2000多;到了2019年,耳鼻喉科到了4900多,眼科4400多;今年花粉季还未结束,还未完全统计,但感觉应该和2019年相当 。
孙启立那个用来发布预警的几十人小群,在年底人数突破了100,又两个春天过去,立刻满员了,他建了二号群,如今又有了三百多人;当初他在自娱自乐的公众号上发了篇科普文章,起初一两千的阅读量,第二年春天,开始被疯转,到了几万,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万加 。
收到学生提案的第二个春天,清华开始对校园里的圆柏雄株下手了 。高挂头和微喷、高压水枪、人力水车同时出现在学校,对圆柏花粉进行冲洗;还有一台喷雾加湿器,专门在雾霾天工作,加湿降尘;修缮中心还制作了校园柏树分布图,图片上,代表柏树的绿色线条几乎分散在清华的每条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