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养了一条拉布拉多( 六 )


飞进来的两只蜻蜓,一只大的带着一只小的;偶然飞来的小雀鸟,这么高的楼层也不知道怎么撞进来;甚至某只小小的飞蛾,在她看来都富有深意 。“妈妈你说,是不是嘛?”赵维莉在副驾驶上嗯嗯地回应点头,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

梦见自己养了一条拉布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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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中午 。他们在家附近的商场找了一家小小的火锅店 。妈妈前前后后地张罗,父女俩沉默地夹菜、涮菜、刷手机 。吃到一半,赵维莉状似不经意地举起茶杯:“来嘛,还是碰一个嘛 。生日快乐 。”
在此一周前,陈美霖曾专门提起了这个日子:“现在怎么办呢?59是大寿,我们家现在都没有人提过爸爸生日这件事 。”她感觉抱歉,但抱歉的背后,是对未来无数个11月2日的疲惫和无力 。
陈美霖说,事发后,张波的母亲和姐姐只找过她一次,当时张波已经被捕 。言谈之间,她感觉这家人已经放弃了张波,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道歉 。这一次见面后,她删除了张波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姿态决裂 。
“我现在就是要等一个判决结果 。”2021年7月26日本案开庭时,陈美霖当庭表示,放弃一切民事赔偿,只要张叶二人偿命,她下定了决心,如果案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会一直上诉到底 。
母亲赵维莉在采访中对所有的问题都知无不言,唯独一个问题,兜兜转转问了数次,她都绕了过去:美霖现在就是等着判决,靠这个活着,但是判决下来以后怎么办呢?
她曾经找过心理医生上门和美霖谈谈,但美霖敷衍了过去 。
“能谈什么呢?”陈美霖又习惯性地笑了一下,“他(心理医生)也不认识我的孩子,我能跟他说什么呢?”医生的名片塞到她手里,她一次也没有打过 。
11月3日,陈美霖的父母抱着孩子们生前最喜欢的玩偶 。新京报采访人员杨雪摄
除了雪雪生前最喜欢的一个抱抱猪,家里已经没有两个孩子的任何东西 。出事后,陈家人把两个孩子所有的日常用品送到天台寺烧掉 。雪雪的东西几乎堆满了整个焚烧坑,瑞瑞的只有小小一堆 。“庙里的师父还专门来问我们,能不能把雪雪的玩具放在中间,这样两个孩子都能玩 。”赵维莉擦了一下眼角,她曾劝陈美霖也不要留下这个抱抱猪,徒增伤心,但女儿不肯 。
除了这个玩偶,屋子里还有另一些孩子遗留下的痕迹 。客厅里铺着的爬爬垫仍没有撤去,赵维莉房间里的抽屉柜还是为了装雪雪的衣服新购置的,餐边柜上一个已经无法打开的手机,里面装满了美霖爸爸曾经给孙女拍的照片,手机故障后他拿去问了几次,因为不能保证数据不丢失,最终没能下定决心维修 。
这一年来,美霖的变化让父母沉痛而无力 。她变得暴躁易怒,最糟糕时,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她都会立刻吵起来 。三室一厅的屋子里,只有美霖的那间屋子显得凌乱,赵维莉偶尔忍不住叫她收拾收拾,她也会立刻炸毛 。
赵维莉总是劝女儿出去玩,出去跟朋友吃饭,但美霖每天下班后就躲进房间,赵维莉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美霖总是偷偷的哭,她也在躲着女儿哭泣 。
9月的一天中午,美霖在午睡时梦见了孩子们 。她看到儿女都坐在床尾,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在梦里努力伸手、试图起身,却一直够不到他们 。挣扎中美霖猛然惊醒,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梦见过雪雪和瑞瑞 。
(陈豪、赵维莉、何晓东为化名)
新京报采访人员 杨雪 编辑 胡杰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