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我给老家的爸妈装监控( 三 )


这是肉眼可见的老父亲的孤独。
今年8月中旬,父亲上山打了一天农药之后,腰突然开始疼。他一旦叫疼,就意味着是那种不能忍得住的疼。
去医院拍片检查,医生说,父亲去年因车祸导致的腰伤一直没完全痊愈。车祸后,父亲仅在镇卫生院住了几天院,就着急出院了,“多住一天就多花一天钱。”
这一次,医生告诉父亲,以后种地是连想都不要想了。一动力气,必然再犯。
8月底,在我的反复劝说下,父亲终于丢下了田野里已经成熟的庄稼,来成都同我一起生活。
本以为我上班时,父亲只能一个人在家待着,因为他不会说普通话,又听不懂成都本地的方言,有交流障碍,出去也无事可做。然而父亲在家里待不住,总喜欢去外面走走,越走越远。
父亲能聊的话题,很难远离村子。因为他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没有看过太多远方。我只想尽我所能将他的视野尽力拉长。
说真心话,看够了监控里的父亲,还是想多看看监控以外的他。
以下为赵仁的自述:
“这一幕真的触到我内心了”
今年清明假期,我给老家安了监控,室内两个,室外一个。
我的老家位于辽宁丹东凤城市鸡冠山镇的一个小山村,如今村里仅剩二三十户,且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几乎都出村务工了。
我19岁就去哈尔滨闯荡了,后来我弟、我哥都来了。现在兄弟三人都定居哈尔滨。我现在47岁,在一家职业技术学院做后勤工作。今年我爸满80岁,我妈也74岁了,两位老人长期留守老家。一般我一年回去一次,春节的时候留五天回家,但实际上在家里只待得了三天,因为有两天都在路上。
其实早在今年年初,我便萌生了在老家安监控的念头。年初仅仅也是念头,促使我执行落地的还是我妈生病。
父母头疼脑热的,从来不跟我们提,在电话上也聊别的事儿。4月初,老家的邻居、我的小学同学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我母亲生病了,躺床上起不来了。
我着急得不行,打电话回去,我妈说头晕迷糊、眼睛花,都有好几天了。再一问,她自行把高血压的药断了。
正逢清明假期,我提前在哈尔滨买好了监控设备,4月3日下午赶到家,4日一早带着他俩去镇医院做常规检查,果然,我妈是高血压引起的头晕眼花,除此之外,她还检查出了高血糖、高血脂。而我爸还是老毛病,轻微脑梗。
5日,自个儿参照着说明书,把监控安好了,花了3个小时用木板做了一个三角支架,把摄像头固定在墙角。屋外的安在东边的房檐下,面向正门和西边的玉米仓子、鸡笼、驴圈,角度固定,但足以装下院子的全景。
东西屋内各装了一个,挂在墙上,室内的摄像头可以360度旋转,我的手机是操控主机,可以调整角度、放大画面。
平时,我爸、我哥和我弟也可以在自己的手机上查看监控画面;还可以隔空喊话和回放近四天的监控画面。
较之打电话和微信视频,隔空喊话方便许多,不用捧在手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和我交谈的时候,他俩也该干嘛干嘛,不耽误正在做的事儿,画面也看得更广。看一看,听一听,就放心了。
前两天,有几个陌生人进了院子,拿起南瓜准备带走,走之前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监控,便把南瓜放下了,还跟同伴说“这儿有监控的”。之后两个老人看了画面,说不认识这几个人,应该是外面的。
很明显,监控是有震慑作用的。另外,摄像头外边有音箱,我这里可以远程启动警报功能,发出警报声,邻居都能听见。
看到戳心窝子的、有意义的画面,我就截取一段,发到视频平台上,记录下来。
7月22日,我发现院子里的摄像头中心有一团灰雾,告诉我妈后,她当天就架着梯子去擦了,来来回回擦了好几次,表情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