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性也彪悍:强势老婆在农村热衷的全力游戏( 二 )


这种优越和强势的女性形象,多少可以看作是现实家庭生活的反映 。正如不少研究(以及我们自己的生活经验)所显示的那样,尽管中国的亲属制度乃至社会长期以来被定义为父系、父(夫)权的结构,并且从国家政治生活延伸到家族层面,但是这种男性占支配地位的结构其实并没有贯彻到家庭(尤其是核心家庭)的日常生活层面 。在家庭这个基本的社会单位内,规范结构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往往体现出很强的主动性,她们(妻子或母亲)在家庭内部生活和亲属关系维护等事务中发挥着重要的乃至核心的作用 。也就是说,女性常常是自己小家庭的主导角色 。而民间的口承文学往往是生活化的,它们比典籍文化更能真切地反映民众的日常生活及其人情世故,因此,民间文学中那些聪明、能干、主家的女性往往极不同于众多正统文献如“闺范”“女训”中所倡导和描述的沉默、被动、殉节的女性 。想想四大民间传说中的祝英台、七仙女、孟姜女、白娘子,哪个不是光焰万丈地衬得对应的梁山伯们暗淡无光?
但是--总是还有“但是”--男主女从、家长权威等支配关系从来都没有缺席,即便是在这些民间故事中 。那个主流的、掌握话语权的男性权威声音从来没有喑哑过 。例如在“巧媳妇”故事中,巧媳妇的“对手”通常是男性,这些男性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巧媳妇的公公,这类故事的内容通常是难题解答型程式,巧媳妇解决了公公提出的各种难题,最后通过考验,从公公手里接过当家的权力 。在这类故事中,作为正式家长的公公可以看作是女性成年仪式(如果我们把这些难题解答看作是女性的一种“通过仪式”的话)的主持者,因为他是权威的出题者、裁决者和权力的授予者 。巧媳妇故事的另一类内容是解决外来者的挑衅,而这种解决的出发点和最后结果大多是维护公公或丈夫的尊严、保全家庭的名声 。男性的权威在这些过程中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
而在呆女婿故事中,虽然从故事内容上看,前台的丈夫总是被嘲弄的对象 。但若从文体形式上看,呆女婿故事一般是作为笑话来讲述的,而笑话本身的戏谑性消解了内容的严肃性 。男性愚呆、不谙世事的形象作为游戏性的夸张而被减弱了反映现实的力度 。这与茶余饭后男人们讲的怕老婆笑话有异曲同工之妙:虽透露出家庭生活中女性占主导地位之信息,但同时,“笑话”这一戏谑性的文体形式又消解了对女性支配性地位的肯定 。
如果这两类故事的讲述者和倾听者既有男性也有女性(据我自己有限的田野调查经验而言,也确是如此),那么我们不妨设想,在它们的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女人们的乐趣在于借此张显自己在家庭日常生活中的掌控地位,男性则在嘲笑他人(弱势的男人)和自嘲中仍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优势 。--在对传统性别角色之颠覆和维护的较量中,我们总能辨听到两种性别的“言说者”此起彼伏、相互消长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