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本条谕旨的第二段内容称:
因命大学士曹振镛,协办大学士,尚书伯麟,尚书英和、黄钺传旨令军机大臣明白回奏 。据称:恭查大行皇帝(嘉庆)《御制诗初集》第十四卷《万万寿节率王公大臣行庆贺礼恭纪》,诗注恭载高宗纯皇帝‘以辛卯岁诞生于山庄都福之庭’;又第六卷《万万寿节率王公大臣等行庆贺礼恭记》,诗注相同 。至《实录》未经恭阅,不能深悉等语 。
托津、戴均元等人的“明白回奏”,的确非常明白,也有理有据 。试问,为大行皇帝(嘉庆)代拟《遗诏》,而引用的正是大行皇帝生前钦定的《御制诗》的说法,军机大臣何错之有,更何罪之有?
但道光谕旨批驳托津、戴均元等军机大臣自有说词:
朕恭绎皇考(嘉庆)诗内语意,系泛言山庄为都福之庭,并无诞降山庄之句 。当日拟注臣工,误会诗意,兹据军机大臣等称《实录》未经恭阅,尚属有辞;至皇祖(乾隆)《御制诗集》久经颁行天下,不得诿为未读 。实属巧辩!
道光为了维护刚刚故去的皇父的颜面,竟强词夺理地说什么嘉庆诗句并没错,错在了“当日拟注臣工,误会诗意” 。前面已经说过,诗注虽是嘉庆的口气,但不能完全排除词臣代笔的可能,不过,即使这样,也必然要得到嘉庆的首肯 。由此看来,诗是“御制”的,诗注毋庸置疑也是“御制”的 。
道光为了把尸骨未寒的皇父撇清,又要驳倒据理回奏的军机大臣,不惜把诗和诗注歧为两端,似乎诗注之错嘉庆皇帝可以不负什么责任 。按照这样的逻辑,道光说乾隆《御制诗集》中“凡言降生于雍和宫者,三见集中”,不也是依据“余实康熙辛卯生于是宫也”等“诗注”吗?确定乾隆的诞生地,“皇祖”的“诗注”可以作为根据,而“皇父”的“诗注”则不能引以为据,这又怎能自圆其说呢?道光说“皇祖《御制诗》久经颁行天下,不得诿为未读”,反诘得固然十分有力,但道光本人先为乾隆皇孙,继为嘉庆皇子,识文断字以来,三十年间为什么也未“恭读”“久经颁行天下”的皇祖《御制诗集》?直到皇父《遗诏》出了问题,才“遍阅”皇祖《御制诗集》,转过脸来又理直气壮地责备臣下不得“诿为未读” 。
皇上说到这份上,托津等四位军机大臣只好闭嘴 。于是,道光谕旨的最后一段是对“遗诏事件”有关责任者的处置:
除托津、戴均元俱已年老,毋庸在军机处行走,并不必恭理丧仪,与卢荫溥、文孚一并交部严加议处;卢荫溥、文孚年力尚强,与托津、戴均元行走班次在前者有间,仍留军机大臣 。遗诏布告天下,为万世征信,岂容稍有舛错 。故不得不将原委明白宣示中外 。著将此旨通谕知之 。
“遗诏事件”中立了大功的曹振镛在这场政治风波中捞到了最大好处,政潮刚一平息,他就被晋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值军机,首掌丝纶,取代了托津的位置 。日后,这位“多磕头少说话”的人,陪着道光皇帝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
再回到乾隆帝的出生地问题上 。出生地问题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直接会直接解决掉乾隆皇帝的母亲是谁的问题 。
康熙五十年(1711年)七月二十六日,康熙从北京出发到达避暑山庄,九月二十二日回到北京 。其间,乾隆的父亲雍亲王胤禛,七月二十六日赴热河请安,八月十三日,乾隆出生 。这中间只有17天 。
如此按此推断,如果乾隆在避暑山庄出生,那么他母亲在临产前17天,是如何跑到避暑山庄的呢?另外,避暑山庄也不是雍亲王的行宫,官书所载的他的生母“原任四品典仪官、加封一等承恩公凌柱女”,也没有资格在那里怀胎十月、待产生子 。这也是嘉庆道说漏了嘴之后,道光帝必须反转剧情的关键因素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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