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带领的淮军初到上海时曾被嘲笑成叫花子( 二 )


李鸿章此后大兴洋务实则从军务开始,先是从洋人手中批量购买枪炮,然后自己建厂生产所需弹药,制造各式武器 。由军事而工商,由制器而萌生对西方其他事物的兴趣,然后全面学习借鉴,用以自强 。如果说曾国藩是洋务运动筚路蓝缕的最早开创者,那么李鸿章则是其坚定不移的贯彻者、继承者与集大成者 。
虹桥之战关系上海安危,首战获胜,李鸿章信心倍增,乘机扩大战果,大举西进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连克青浦、嘉定、常熟、太仓、昆山、江阴等城 。
淮军兵锋所指,似乎无往而不胜 。在一系列攻城略地的凯歌声中,李鸿章那与生俱来的“痞子”性格——无信无赖、痞劲痞味、痞腔痞调不禁暴露无遗,太仓城破,他下令围杀太平军一万多人 ;攻克昆山,擒杀淹死太平军约三万人,李鸿章竟将如此“惨劫”视为“快事”;特别是苏州杀降,更是将他推到了人性的审判台上 。
太平军驻守苏州的纳王郜永宽主动请降,并在城北洋澄湖的一只船上议订降约 。淮军将领程学启立誓,常胜军首领戈登担保,郜永宽等人承诺杀死慕王谭绍光后率众来降,若用后世的观点来看,也算得上是起义投诚了 。有过如此一番仪式,双方自然要遵守契约 。商场如战场,战场也如商场,尽管明争暗斗,但可资依循的总的规则还是有的,比如双方订约,就得恪尽信守之责,否则后患无穷 。当郜永宽等人如期献上谭绍光首级开城投降后,李鸿章却以降众太多,如果不杀掉首脑,任其上下联络,必将防不胜防为由,将受降的太平军郜永宽等八王全部杀掉 。在人权、公法大行其道的西方社会,人们往往将荣誉与信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当作证担保的戈登听说杀降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深感耻辱和极度伤心”;接着是大为愤怒,情不能持 ;然后是发誓要为冤死者报仇,杀掉背信弃义的李鸿章、程学启,以及“实际上他怀疑参与将诸王斩首和苏州屠杀的任何中国官员” 。戈登想用两艘轮船捕捉李鸿章没有成功,便写了一封西人所谓的哀的美敦书,也就是最后通牒,要求李鸿章辞职,交由清廷审判,否则,他将兴兵强制清廷将攻克之地归还太平天国 。据传,戈登曾携一杆短铳,四处寻觅李鸿章,要与他来一场私人对决,就像西人解决争端的古老方式那样 。“鸿章避之,不敢归营 。数日后,怒渐解,乃止 。”
曾国藩对李鸿章的人格缺陷早就洞若观火,时常或旁敲侧击,或直言指责 ;李鸿章也知己之短,总想改正,可就是改不了,稍不留神就露出“狐狸尾巴”,真可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 。
曾国藩长期教导李鸿章为人做事要讲“诚信”,李鸿章表面唯诺,可内心深处对这一被理学家视为精神动力的道德规范不以为然 。做幕僚时想多睡一会儿懒觉,竟谎称头疼 。刚到上海,曾国藩就写信要他恪守孔子的忠、信、笃、敬四字,“笃者,厚也 。敬者,慎也 。信,只不说假话耳,然却极难,吾辈当从此一字下手” 。后李鸿章接替曾国藩出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了结天津教案,曾国藩问他:“你与洋人交涉,打配何主意呢?”李鸿章道:“门生也没什么主意,我想与洋人交涉,不管什么,我只同他打痞子腔 。”曾国藩捋着胡须沉思良久道:“呵,痞子腔,痞子腔!我不懂如何打法,你试打与我听听 。”李鸿章见势不妙,赶紧改口,称他是信口胡说,还望老师多多赐教 。曾国藩送给他的“法宝”还是一个“诚”字:“诚能动物,我想洋人亦同此人情……老老实实,推诚相见,与他平情说理,虽不能占到便宜,也不至过于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