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明朝的朋党与宦官之祸( 四 )


汪文言出生胥吏 , 后来出资捐了一个监生 。他的这两种身份 , 在当时的士大夫中 , 都是受歧视的 。东林党人虽然与汪文言关系密切 , 却也难免为这种歧视胥吏、监生的观念所影响 。尽管汪文言在朝廷重新起用东林党人的问题上 , 起了极大的作用 , 但东林党人内心是瞧不起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的 。他们对于汪文言 , 仅仅是利用而已 。所以 , 在他们看来 , 东林人士既已占据朝廷要津 , 要紧的是不要受汪的牵连 , 因小失大 。可以肯定的是 , 东林党人与汪文言之间 , 绝不存在行贿受贿的关系 , 牺牲汪文言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正因为如此 , 他们所迫切想要证明的 , 就是他们与汪文言并无瓜葛 , 很清白 , 也不存在结为朋党的问题;他们的所作所为 , 都是出于对朝廷的忠诚 , 而没有任何私利可言 。留得青山在 , 不怕没柴烧 。倒掉一个汪文言 , 又何足惜哉!
一切权力交给了魏忠贤
按照魏忠贤的逻辑 , 王安既然有罪 , 只要证明东林人士与王安勾结 , 那东林人士也就有罪;只要抓了汪文言 , 这个案子就已是铁定的了 。至于汪文言有没有口供 , 并无关紧要 。口供是可以制造的 , “证据确凿”绝对不是问题 。牺牲掉汪文言 , 对于东林党人来说 , 可谓是唇亡齿寒 。当时就有人说:“东林诸贤被朝廷起用 , 都是由于汪文言的推荐 , 又怎么可能不受汪文言的牵连呢!”魏忠贤的专权 , 是在明末朋党之争趋于白热化的背景下开始的 。魏忠贤消灭了王安 , 掌握了司礼监 。从那时起 , 明廷中凡是遭东林党排斥打击的官员 , 大多投靠了魏忠贤 , 形成了非常庞大的“阉党”势力 , 而东林党人的力量则遭到严重的削弱 。那时 , 明廷的内阁、六部官员 , 以致封疆大吏 , 几乎都由效忠魏忠贤的“阉党”担任 , 一片乌烟瘴气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 , 东林党人才意识到 , 必须与“阉党”进行斗争 。但是 , 在这场斗争的一开始 , 东林党人由于对魏忠贤追查汪文言一案的退让 , 已使自己陷于极大的被动 。在很大程度上 , 魏宗贤正是借助汪文言案 , 打倒了东林党人 , 并且终于使明朝的宦官专权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
明朝 , 自朱元璋废除宰相之后 , 逐渐形成了皇帝通过内阁和司礼监 , 直接掌控朝廷六部的权力约束 。在这种权力约束之中 , 官员的奏章必须经过司礼监审查 , 并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向皇帝报告 。另一方面 , 官员奏章除非“留中”(皇帝不予答复) , 否则必须下发内阁 , 由内阁大学士根据皇帝的批示 , 另纸拟定具体处理办法 , 叫作“票拟” 。“票拟”制度 , 使内阁在皇帝的批示范围内 , 掌握了一定的建议权 。而内阁“票拟”之后 , 还须由皇帝用红笔批复 , 才能生效 , 叫作“批红” 。由于皇帝经常把“批红”的事情交给司礼监秉笔太监去做 , 内阁的建议权实际上又受到司礼监的限制 。但无论是“票拟”和“批红” , 最终还是受到皇帝控制的 。正是在这样的权力约束中 , 皇权直接控制了政府 。然而 , 当魏忠贤清洗了东林党人之后 , 明朝的内阁和六部 , 已全部由魏忠贤控制 。而熹宗皇帝喜欢骑马、看戏 , 又着迷于做木工 , 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了魏忠贤 。那时 , 大臣上书一概秉承魏忠贤旨意;魏忠贤甚至可以不经过内阁票拟 , 就直接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中旨” , 实际上已经是在代行皇帝之职了 。宦官可以这样毫无约束地行事 , 这在明史上是没有先例的 。仔细想来 , 如果不是万历以来激烈的党争 , 是决不可能形成这样强大的阉党势力的 。而面对强大的阉党势力 , 东林党人竟幻想以牺牲一个汪文言来求得皇帝的信任 , 他们的自私与不智也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